血手印
2025-01-23 19:11:08
引子暮色已然四合,施捕頭用手背抹去頭上的汗,勒了勒腰帶,站在山腰上往下看。山下是一些零散簡陋的民居,這些房子就像被誰小心翼翼地藏在這裡似的。施捕頭長出一口氣——自己為了趕時間去青龍鎮,不管天色將暗翻過了這座山頭,幸虧這裡有人家,不然今晚可睡哪兒呢?
他眯著眼,又看到了在眾多民居中有一座古樸莊嚴的四合院
格外引人注目。大概不是鄉紳就是官員的宅邸吧,他這樣猜想著,匆匆跑下山坡。按著記憶裡的方位,他準確地找到了那家四合院
他今晚打算借宿的地方。村民家向來不敢打擾,怕沒有多餘的床鋪,況且他們對於官家的人又是有牴觸情緒的。
四合院正門掛著兩盞大紅燈籠,施捕頭捏起冰涼的銅質獅頭門環,在厚實的木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立時便有靴底拍打地面的聲音傳來,「吱呀」一聲,一個家丁從門縫裡往外覷,提了燈籠照著來人的臉,見是官差打扮,忙堆出一個笑臉來:「喲,大官爺,天這麼晚了,敢情有什麼事?」
施捕頭點點頭:「我是落馬鎮的捕頭,趕著要去青龍鎮,路過你們這,想借宿一晚,麻煩小哥向主人家請示下。」家丁聽了,忙跑去正房,回來時招呼施捕頭進院來:「我們主子是最善心的,立馬同意了,還讓我們好好招待呢。」家丁拎著燈籠,引著他去了一個廂房。
接連幾天的跋山涉水,施捕頭感覺渾身酸疼,一倒在床上就睡熟了。
一、地窖慘事
第二日一早,施捕頭由小廝領著去大廳見主人。一個穿棗紅色萬字菊紋漳緞袷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椅上,旁邊坐著一個婦人,穿著百蝶紋織黃緞裙,舉止得體,雖不是很年輕,但因為牛活美滿,臉色安寧潤澤。
「老爺,夫人,施某人萬分感謝你們的留宿。」施捕頭作了一揖,說道。
許老爺擺擺手道:「哪裡的話,誰出門在外背個房子的,況且捕頭你又是為官家做事,這是小民該做的。」
「施捕頭,你先請坐。」許夫人做了個手勢,溫和地笑道,「廚子正在準備飯菜,粗陋簡單,千萬要見諒。在這之前,要不要四處走走看看?」
施捕頭忙道謝,接著便由小廝引領著參觀這座四合院。院內方磚鋪地,跨山影壁做工精細,壁心用方磚對縫斜置,中間刷了一小面白粉牆,畫著四個孩童嬉戲的場面——兩個小男孩在蹴鞠,一個小女孩在撲蝶,另一個小女孩在嗅花。畫得極其逼真,若是仔細看,還可看到孩童的頭上都有字名字標註,分別是天陽,天寶,天月,天心。
施捕頭頗有興趣地背著手在看,小廝解釋道:「這是少爺小姐們,專門請畫師給畫的。喏,天陽和天月是夫人親生,天寶比天陽略小些,是二夫人生的,天心則是四夫人所出。」
很有意思。施捕頭正想著,突然轉頭看見一個臉色慘白的丫鬟急匆匆地跑到正房。不多時,家裡的僕人都集中到了大廳,他身旁的小廝自然也去了。
「說,什麼時候不見了的?」夫人臉色冰冷,厲聲問道。
丫鬟嚇得哭出聲來,斷斷續續地說:「晚上還伺候著睡覺的……不知怎麼的,早上醒來去看他時,床上就空了……」
「你們早上可看到過大少爺?」老爺也焦急地問道。眾僕役一概搖頭。
總管點著人,就差了一個在廚房裡幫忙的丫頭,正要報告,突然聽到一聲女人悽厲的慘叫。
施捕頭本有意走至門邊,不想幹預他們的家事,聽到尖叫,急忙循著聲音跑過去。一個丫頭從地窖那邊連滾帶爬地跑來。「出了什麼事?」施捕頭扶起她來問。
丫頭的眼睛裡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恐懼,她指著地窖說不出話來。
眾人也都聞聲而來,施捕頭攔住他們,獨自向地窖走去。沿著石階下去便是地窖,陽光從入口投射進來,形成了一條光路,室內的東西大致看得清楚。只見掛臘肉的旁邊,鐵鉤子掛著一個男孩。男孩的衣服被剝得精光,頭髮也被揪掉了,圓圓的頭上都是點點血印,鐵鉤從腦中央穿過,洞口邊流出幾縷黃色的腦漿,凝固在小孩鐵青的臉上。皮膚應該是被火燒過,赤紅的,有的地方爬滿水泡,有的起皺了,顯得特別脆。手指甲和腳趾甲也被扭走了,手指腳趾上是鮮嫩的肉,深紅的血已經凝結。
夫人從人口往下看,看到這個場景後頓時歇斯底裡地大喊起來:「天陽……」她想要奔過來,被下人們攔住了,於是死命地想要掙脫,揪他們的頭髮,咬他們的手臂。然而一切都無濟於事,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像臘肉一樣被掛在那裡。
施捕頭環視一圈,在屍體後面的牆上發現了一枚小如嬰兒手的血手印。
這時,外面有個小廝臉色灰白地跑過來,聲音顫抖:「捕頭,你……你快去看看那個影壁……」
施捕頭人步走出地窖,奔到影壁處。只見原本畫著天陽的地方,多了一個小如嬰兒手的血手印,而畫上原本可愛活潑的天陽被稍稍修改了幾筆,變得面目猙獰。在四個孩子中間,多了一個嬰兒的頭,它閉著雙眼,顯得無比詭異。
施捕頭本想今日便走,但出了這樣的事,他決定留下來。這裡地方偏僻,衙門的人不能及時趕過來,現在只有靠自己來維持局面。
一彎娥眉月掛在夜空中,淡淡的月色給地上的萬物都披上了一層輕紗,一切都顯得安寧和平。但是這個四合院裡,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施捕頭根據自己多年來辦案的直覺,知道死的絕不會只是一個。 1 2 3 4 5 下一頁 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