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校園
2024-06-12 02:30:06 1
『一』
我上大學期間參加過一個靈異社團,專門研究一些無法根據科學解釋的超自然靈異現象。研究對象很廣,既有現實中發生的鬧鬼事件,也有民間流傳的鬼神傳說,當然,最普遍的還是網上的靈異視頻和電影,也包括靈異新聞和小說,以及一些民間盛行的靈異故事和現象等。除此之外,社團成員們還會用各種方式收集靈異線索,團內會不定期舉辦講座活動,由成員自己暢談對於靈異的見解。
靈異不是天方夜譚,甚至可以說靈異就存在於我們每個人身邊。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冥冥中似乎總有一股力量在操縱著什麼,在暗示著什麼。靈異並不是去追尋牛鬼蛇神的蹤影,也不是去探討地獄的境況,而是一種神秘,一種力量,一種無法感知卻揮之不去的的東西。就像寄生在手背上的細菌,無論你如何洗手,輕輕一抬手,它們便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休息、行走等等,除非藉助工具,否則你無法感知。既然如此,靈異需要藉助何種工具?或者說靈異本身就是一種虛無,如何證明它的存在?
沒有工具也沒有能力去證明,因為它本身就是一種幻想,一種在人的靈魂中寄生的細菌。
至今為止,人類對這個世界所知道的東西少之又少,有時候人類對自身都缺乏了解,鬼魂便是其中一種。靈異並不簡簡單單只是關於有鬼無鬼的爭論,而是一種現象,一種謎題,一種其切切實實存在,你卻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或者感受。
比如說,你總感覺到有人站在你背後,或者經常把窗臺上掛著的衣服看作一個人,又或者經常夢見的一個陌生人在現實中出現。有時候,你可能突然發現周圍的人都對你撒謊,也許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也許他們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幻想,或者,你和他們一樣,都是一具別人操縱的木偶。
關於靈異可以探討的地方很多,可是對此感興趣的人卻很少,大家都覺得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很少人願意花時間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上。社團除了幾個骨幹之外,只有十幾名成員。
當然,我和我的室友兼死黨張平、謝廣就在此列。
張平是個高瘦文弱的男孩,一陣風就能把他颳走。他留著個比平原還要平的平頭,戴著個無鏡片的黑眼鏡,看起來既像做學問的學者,又像抗戰電視劇裡的漢奸。謝廣就不同了,寬臉方頭,長得五大三粗,一米八的身高,一身黝黑鼓突的肌肉。最讓他引以為豪的是他那自詡堪比斯瓦辛格的胸肌和腹肌。他是校籃球隊隊長,兼職排球隊主力隊員,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卻膽小得要命。
也許真的上天註定,大一分宿舍,就把我們三個對靈異痴迷的人分到一起。宿舍是四人間,張平睡在我的上鋪,謝廣睡在我對面。謝廣上鋪的男生大一就搬出去了,那個床位一直空著。
做什麼事人多不好,人少也不好,三人最佳。平時,宿舍門一鎖,天王老子在外面敲門也不管,咱三戴著耳機,敲著鍵盤,眉飛色舞地在遊戲的海洋裡稱霸馳騁,好不自在。
當然,除此之外,我們三人經常泡網吧,三人一排,戴上耳機,通宵達旦地玩DOTA,LOL,網吧裡的氛圍足,玩起來更爽。
除了遊戲之外,便是靈異社團的活動了,其實說起來,張平謝廣對靈異痴迷是有原因的。
張平的老家在一處很偏僻的山村,村裡迷信風行,逢年過節家家戶戶都舉行五花八門的祭祀活動。村民們一旦哪裡不舒服或者生了什麼病,第一想到的不會是醫生,而是村裡的靈婆。據他說村裡有個權威的靈婆家族,家裡世代都當靈婆,專門與地下的鬼神打交道。除了專業的,還有一些兼職的,就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常常幫出了毛病的村民們做一些特殊措施,以驅除鬼神幹擾。
要是以前,張平對這些嗤之以鼻,但那件事發生之後,張平改變了一貫以來的看法,開始做起研究起來。
謝廣則不同,他天生膽子小,這跟他天生一副強健的身軀形成鮮明對比。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上天給你打開一扇門就會關閉另外一扇門吧。謝廣曾說他小時候被奇怪的東西嚇過,嚇得好幾天都臥床不起,直到現在謝廣還是沒有從當時的陰影裡走出來。越是膽小的人越喜歡做恐怖的事,謝廣就是這樣,他常常夜半三更從床上爬起來看鬼片,嚇得鬼叫不斷,自己嚇哭,白天還得被我們狂揍。
真正能讓人產生研究興趣不是來自視頻裡別人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而是真實存在在生活中裡的離奇古怪,社團秉承著這一理念,主要在現實中的靈異現象尋找靈異。
不定期召開的團內暢聊大會就是其中一項重要活動。
一次活動上,身旁的張平問我:「世上什麼東西最恐怖?
我思考不語,一旁的謝廣搶先答道:「肯定鬼啦,我最怕日本鬼片裡的鬼了,什麼貞子、富江啊,尤其是那個伽椰子,陰魂不散,全身癱瘓還能到哪跟哪兒!」
「切,日本片裡的那些鬼都是虛無縹緲的,你一個堂堂五尺男兒還會怕那些東西?」張平朝謝廣豎起小指,不屑地搖頭,「要我看,歐美鬼片裡動不動就讓你的身體爆炸成一堆血漿,那種血腥暴力型惡鬼才看的爽,讓人毛骨悚然!」
「這是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導致對恐懼不同的理解。其實恐懼只是人的一種心靈體驗,更是一種心理需求,就像愛和恨一樣。」我故作高深地把從手機裡看到的評論說了出來。
「還是老大看法高啊!」張平朝我媚笑著,謝廣也是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
社長在黑板上寫下了今天的主題:幽靈。他掃視了一眼階梯教室裡坐的稀稀拉拉的同學,問道:你們對這兩個字有什麼看法?
「不就是鬼嘍!」
「不,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如影隨形的鬼!」
「切,你見過那個鬼看得見摸得著?」
底下一片哄鬧,社長卻沉默不語。他並沒做最終定論,而是用投影儀放一部視頻資料片,是講述國外的招靈師親身招靈的片子,片子大約三十分鐘,是老式的黑白相,屏幕一閃一閃,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
看慣了日本鬼的無處不在和歐美鬼的血腥暴力,大家大都對這枯燥無聊的招魂捉鬼不感冒,基本上處於昏昏入睡的狀態。
「這期視頻是我專門找的,第一遍的話,我想除了黑白模糊的影片,和幾個白髮藍眼的外國人之外,也許什麼都看不出來,第二遍的話就會知道這幾個人在為一個死去的人招魂,讓其魂魄說出生前未了的心願,以便他的父母能夠滿足,第三遍的話,我想就不止劇情了,而是這個招魂活動的具體措施,比如用哪些東西,具體怎麼做,我現在想問你們,看第五遍的時候,你們得出什麼?」
第五遍?為什麼沒有第四遍?我心裡嘀咕著,張平謝廣也和我一樣疑惑,不過他們對此並不感興趣,其實,大多數人都不感興趣。
「你們能看到這個片子之外的東西嗎,比如這個片子是怎麼拍的,是在哪兒拍的,這個人是怎麼死的,他為什麼會死,他的『魂魄』又跟招靈師說了什麼,他真的,死了嗎,死後的世界,又是怎樣的?」
很多人都懶得聽社長的這段話,不過,有三個人例外,一個是呂瑤瑤,長發瓜子臉,標準S型身材,是那種回頭率很高的校花級別女生。也許是校花的通病,呂瑤瑤人很冷,除了閨蜜周雪梅以外,其他人基本上說不上話,更別說跟她近距離接觸了。
所謂鮮花還要綠葉來配,周雪梅留著短髮,臉肉乎乎的,總是擺著一副人欠她錢的表情,走到哪都不會被人多看兩眼。
再一個就很特殊了,她是唯一一個別校的,名字叫孟西婷。
孟西婷是一個比呂瑤瑤還冷的女孩,平時從不多說一句話,穿著黑色長領風衣,戴著黑色鴨舌帽,看起來倒有點像颯爽冷峻的黑衣女。
呂瑤瑤和周雪梅挨在一起從始自終都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兩人臉上都露出或好奇或驚恐的神情。孟西婷一個人坐在最後面,目不斜視地看著屏幕,不時記些筆記。
謝廣和張平正用手機追一部恐怖小說,我則一如既往地暗暗注意著那個孟西婷。她們是社團僅有的三個女生,卻比在座的每個男生專注投入。呂瑤瑤和周雪梅跟我們是同一學院,那個孟西婷對我來說比屏幕上的招靈師更神秘。
由於一些特殊因素,社團不能透露他人的來歷身份等信息。孟西婷加入社團已經幾個月了,卻至今沒有人知道她住在哪裡,為什麼要加入我校社團,大家只知道她會按時到指點地點參加活動。
社長發完話,幾個男生忍不住小聲罵了幾句,張平謝廣把手機收起來,等著社長做出指示。
社長走上前臺,將剛才播放的錄像帶從機子裡取出,說:「這就是這期的主題,下次靈異故事主題會上希望大家能提出自己的想法!」
這次活動的主題就是這個招靈視頻,一切都很平常,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真的讓我體會了這兩個字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