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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的孩子

2024-06-29 13:04:45

    引子
    火車從殘舊的站臺旁疾馳而去,響起一陣震耳的轟隆,也將一片蕭瑟的秋意全都甩在了身後。
    凌飛望著遠去的列車,提了提外套的衣領,一隻手拎起了身邊的行李箱。
    這也許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冷清的火車站了,放眼望去除了三兩個神色慵懶的工作人員,便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凌飛順著標牌指示的方向,緩步走到了車站的出口,甚至沒有遇上一個檢票員,空曠簡陋的通道之外便是一片枯黃滿地的蕭瑟景象。
    他慢慢停下腳步,又回頭望了眼。
    斑駁殘損的牆磚上方,高高地印著兩個灰紅色的大字——紹陽。
    一
    紹陽是江蘇省長江以北的一個相當小的附屬市,也相當偏僻,乏人問津。
    而在紹陽市的最北面,幾乎將近郊縣的地方,有一個叫做吳亭鄉的城鎮。
    吳亭鄉在解放初期屬於城鄉結合部,受生產隊管理。改革開放之後,生產隊將土地賣給了私人企業,原本的農民也開始漸漸向著城市化的生活靠攏。
    但吳亭鄉這個名字,還是一直保留了下來,始終沒有變改過。
    凌飛走下公共汽車的時候,才剛過正午,可天色卻陰沉得好像要蒙上了一層灰,陰森森的。
    汽車站的對面是一家規模不大的旅社,門敞開著,裡面看上去很乾淨。
    凌飛提著行李走了過去,旅社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粗糙,但一雙狹細的眼睛裡卻透著亮光。
    男人看到凌飛走進門,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殷勤地問道:「先生,您可是要住宿?」
    凌飛點了點頭:「我一個人住,有房間嗎?」
    「當然有!」老闆立即回答:「單人房三十塊一天,您打算住多久?」
    凌飛微微沉吟了一下,從兜裡掏出一張一百元的紙幣:「現在還說不準,先租三天吧。」。
    「行!」老闆說著立即將凌飛的錢,和他手中的行李一起接了過來,好像生怕他會變卦,「三天一共九十塊,十塊錢押金,剛好整一百。我這就帶您去看房間,回頭您什麼時候有空,再下來做個登記。」
    房間在旅社的二樓,面積不大,但很整潔。
    老闆把凌飛的行李放在床頭的一張小柜子上,滿臉帶笑地問:「您覺得這裡還滿意吧?」
    凌飛踱著步走到窗臺邊上,一把拉開窗簾,窗口正對著一大片民宅,整個吳亭鄉幾乎盡人眼底。
    凌飛望著窗外出了會兒神,忽然問:「老闆,您貴姓?」
    老闆的聲音依然帶著適度的謙恭和熱情:「我姓吳,東吳的吳。」
    凌飛又問:「那您是本地人?」
    「是啊。」吳老闆說,「咱們這兒解放前原本就叫吳家村,就數姓吳的最多。」
    凌飛徐徐地點了點頭,好像又有點出神了。
    吳老闆低頭想了想,有些謹慎地問:「先生,我看您像是從大城市來的,這回是來做生意還是辦事?」
    凌飛微微一怔,說:「我來找人,」
    凌飛似乎是刻意地又補充了一句:「有個朋友託我來幫他找個人,是很久以前的親戚,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是這樣啊。」吳老闆忽然重重拍了下手掌,放高了聲調說,「那我可說不定能幫上您的忙了,我在吳亭這地方住了四十多年,還真沒有幾家是不認識的。」
    凌飛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吳老闆,淡淡地說:「我要找的人也姓吳,叫吳鎖扣。」
    「吳鎖扣……吳鎖扣……」吳老闆念叨了一會兒,神色顯得有些失望,「這可怪了,我怎麼就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呢。」
    凌飛此刻已經轉過身,瞧著吳老闆的臉,又問:「那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吳淼水的人?」
    「吳淼水!」吳老闆的神色竟陡然一凜,失聲叫了起來,「您要找的是那個人,可是吳淼水的兒子吳鎖扣?」
    吳老闆的話音才落下,凌飛甚至還來不及繼續問下去,房間的門外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驚叫聲:「是誰?是誰在說吳淼水的名字?是誰!」
    驚叫聲嘶啞森厲,乍然在背後響起來,把凌飛和吳老闆都嚇了一大跳。
    凌飛順著聲音看去,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年愈古稀的老婦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一張皺褶斑斑的臉上竟充滿了驚懼之色,拄著拐棍的手不停抖動著,聲音也在劇烈地顫抖:「是什麼人!應鵬,你在和什麼人說吳淼水!」
    吳老闆趕緊走到老婦人的面前,輕聲地說:「媽,您聽錯了,沒人提吳淼水,是您耳背聽差了。」
    老婦人似乎這才鬆了口氣,神色也漸漸緩和下來:「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千萬不能提那個名字,是要遭禍的,你一定得記住。你爸爸他就是……」
    「媽,您放心,我記住了。」吳老闆似乎是不願讓凌飛聽到後面的話,趕緊打斷了老婦人,「我送您上樓回房間去。」
    老婦人輕輕點了點頭,吳老闆扶著她,緩緩向著走廊頂頭的樓梯走過去。
    走出幾步,吳老闆又回頭望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凌飛,眼神中依然充斥著令人深深不安的驚駭之色。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許久才終於說:「先生,您要找的人我真不認識。我看您還是到辦事處去問問吧,那裡說不定有人會知道。」
    吳老闆說著便再也不吭聲了,仿佛只要再說一個字,便會如老婦人所預言的那樣,災禍立即就會降臨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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