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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雙子

2024-07-03 03:3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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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個正常人,一個正常的27歲女人,有愛有恨,明辨是非,有公德意識不隨地吐痰。熱愛祖國,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勤儉節約,關注超市商品打折,瘋狂地喜歡韓劇和裡面的帥哥。有點小小的自戀,喜歡睡覺,有點痛恨A國。
    但是,有一天,當我指著羅伊的畫大笑著說他變態的時候,他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我是變態中最正常的男人,你是正常中最變態的女人……」
    於是,那個下午看書、看電視、洗衣服、做飯、吃飯的時候我都在想這句話,它所蘊含的哲理有點深奧,以我的智商理解起來有點困難。
    變態和正常有什麼分別?不過是變態眼中的變態就是正常,正常眼中的變態就是變態。就像精神病院裡的病人不知道自己是精神病人一樣。
    每個人都是上帝手中的一枚硬幣,一面是正常,一面是變態,在上帝伸出手拋出命運的弧線的時候,朝上的那一面就是現在的你。或者拿著書窩在被子裡看這篇小說,或者在監獄的鐵柵欄裡生活。當然,如果你的硬幣在墜入凡間後是豎在地上的,那麼恭喜你,你將被評選為2010年最幸運的精神分裂患者。
    每個人都認為正常和變態從本質上講是對立的,但是它們靠得如此之近,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有誰是絕對的正常或者絕對的變態?2
    羅伊是個畫家,有著畫家特有的蒼白臉色和細長的手指,細碎的劉海剛好蓋到眼睛。他畫好的畫或者送到畫廊代賣或者掛在網上出售,他是一個靠山吃山的藝術家,也是極少數沒有被藝術餓死的人之一。連成離開我們的房子之後我就把另一間臥室租給了羅伊,以幾乎免費的價格。因為他和連成太像了,就連殘廢的右腿都是如此的相似。
    羅伊本身就是一張畫,一張連成的肖像畫,我喜歡到他的房間看著他並和他聊天,對我來說這是一種慰藉。
    後來這變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可以把我遇到的最鬱悶的事情講給他聽,不會顧及自己難看的哭相,不會在乎我歇斯底裡的樣子嚇到他。他會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像虔誠的佛教弟子一樣聆聽大師講經,他擋在劉海後面的眼睛會散發出暖暖的溫柔。
    每次走出他的房間,我總是偷偷地想:要是他是連成該有多好。
    2
    我每天都會寫日記,已經有厚厚的三大本,內容都是關於那幾個女人的,那幾個到底是幾個我已經記不清了。
    日記裡的每個女人都是性感的、美麗的、妖嬈的,像有毒的花朵。如果她們真的是花,那麼連成就是花店的老闆。但是我不知道誰才是花店的老闆娘。
    於是我先下手為強,得到了連成。
    但是我並不開心,心裡仍然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缺少的到底是什麼。我在房間裡轉圈兒,拿望遠鏡偷看對面樓裡穿得很少的美女和帥哥,在網上找人聊天,罵人,打遊戲。可是這都不能滿足我。
    直到有一天我去看連成回來的路上,鬼使神差地進了一家辦公用品店。我在那裡看見了一個漂亮的日記本,淡淡的藍綠色,散發著黃昏的陰暗氣息。我聽到了它的召喚,於是把它帶回了家,晚上的時候我打開檯燈,翻開第一頁,滿眼都是空白,忽然心裡生出了某種衝動,我的手指蠢蠢欲動,從抽屜裡拿出筆,黑色的墨水在檯燈下散發出柔和的光澤和奇特的香味兒,它們組成惡毒的文字,像某種詛咒,我奮筆疾書,渾然忘我。
    我把我所知道的連成的女人——包括那些已經過去的、已經被遺忘的,從堆滿塵埃的記憶裡拽出來,用最放肆的方式在我的日記裡報復她們,讓她們一個接一個地遇到變態連環殺手,她們被囚禁起來,像動物一樣被飼養、被虐待,給他們根本不可能的生存希望,讓她們在希望和失望、生與死之間飽受折磨。
    當我合上日記本的一剎那,我又變成了那個普通的正常的女人,表情低調,聲線溫和。而我的心就像一個單薄的口袋被塞滿了棉花,有一種不真實的鼓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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