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地下鐵
2024-07-16 03:25:45
梁宋每天乘坐地鐵上下班,來回要花去三個小時。
這個城市,外來人口如潮湧般而來,他們渴望在這裡闖出一片天,所以懷揣著自己的夢想,在城市邊緣租住一間小小房間,每天迎著驕陽,跨越大半座城市來到最繁華的金融中心,在一座座高樓中無數黑白色格子間後開始了自己的闖蕩。所謂闖蕩,不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對著電腦屏幕的機械重複。於他們而言,上下班的路途,披星戴月,是要耗盡身體裡大半精力的。
梁宋每天早晨五點半起床,匆匆洗漱一下便需去趕地鐵,晚了不僅要和人潮做肉身搏鬥,還要在地鐵車廂裡cosplay沙丁魚罐頭,那滋味兒可真是不好受。但到了晚上便會好上很多,梁宋經常加班,常常坐末班地鐵回家,那時的地鐵上便沒什麼人,他靠著座椅玩兒玩兒手機,或是睡上一覺,也就到家了。
臨近年關,是他們公司最忙的時候,這天,梁宋精疲力盡上了地鐵,剛挨著座椅便昏昏沉沉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呵!倒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方才上地鐵的時候,車廂裡只有寥寥幾個人,可現在卻是滿滿當當,大多是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看起來也是剛加完班,一個個面露倦容,沒有什麼生氣,所以這時的車廂,很是安靜。
這還是梁宋頭一次在末班地鐵上見到這麼多人,他抬頭看了看報站牌,才走了七八站,他也不過才睡了十幾分鐘,等到終點站他的家,還要好久。
梁宋打算再睡上一覺,就在這時,旁邊有人拍了拍他:「小夥子,別睡了,小心坐過站。」
梁宋回頭看去,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兒,面目慈祥,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沒關係,我到終點站下,坐不過。」梁宋回答。
老頭兒卻搖頭道:「年輕人,就是不愛聽勸啊!」
梁宋心裡生出反感來,小聲嘟囔:「你誰啊,管我?」
「我自然是管不了你的,也沒想管你!」老頭兒說:「看你的樣子,是外地人吧?大學畢業後就留在這兒工作?幾年了?」
「上學四年,畢業四年,八年了。」雖不情願,可老頭兒眉目間不經意透出的威嚴還是讓梁宋老老實實回答了。
「八年……嫩得很呢!」老頭兒說:「這城市裡傳說挺多的,你曉得嗎?」
「傳說?」梁宋一聽,忍不住笑起來:「您一把年紀了,還信這個?」
「你懂什麼!傳說傳說,口耳相傳,百家言說,都是有根據的,你別不信!就說現在咱們坐的這趟地鐵,也是有說頭的!」
「說頭?有什麼說頭?」梁宋也好奇了起來。
「也就是本地少數年長的人才曉得的!」老頭兒眉毛挑了挑,很是得意的樣子:「這裡的地鐵在每晚十點末班車運營結束之後是一定要再加開一班的,這個你曉得嗎?」
「怎麼可能!」梁宋不信:「從沒聽人說起過!」
「所以說只有本地少數年長的人才曉得的嘛!」老頭兒說:「這件事情很秘密的,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否則知道的人多了,就沒人敢在晚上坐地鐵了!」
「為什麼不敢在晚上坐地鐵,難不成還鬧鬼啊?」梁宋自覺可笑,說著便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誰想老頭兒嚴肅地拍了拍他:「噓!別笑!就是鬧鬼的!」
「哦?那您就給我講講,怎麼個鬧鬼法?」
老頭兒向梁宋湊了湊,悄聲說:「當初修地鐵的時候,修到一半,修不下去了,因為有一段路修了塌塌了修,幾次三番,像是陷入了怪圈。後來工人們也都嚷著要罷工,說是一下去開始幹活,就能聽見哭聲,幽幽的,太哀怨,聽得人膽戰心驚,誰還敢在下面待著?後來找專門的人來看了看,說是修地鐵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地靈,地靈被吵醒,惱羞成怒,所以才阻止了地鐵的修建。只要向地靈誠心道歉請求原諒,這事情便能解決了!」
「可是怎麼向地靈道歉?」梁宋好奇問。
老頭兒指了指窗外:「在每晚十點末班車運營結束之後加開一班地鐵空車往返,這便是向地靈的道歉。」
「空車往返?」梁宋有些不解。
「這還不明白?咱們地上的人不老老實實在地上呆著,在地下打洞,逾了界,毀了地靈的家園,那就該補償。你真當是空車往返啊?那是讓地靈坐著地鐵,到他們想去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