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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詭夢

2024-07-16 04:27:45 1

    沈姜發現自己有控制夢境的能力,是在她18歲的時候。
    沈姜出生於一個書香世家,從小便養成了睡前閱讀的習慣,進入高中後,開始群居的宿舍生活,因為睡在上鋪,為了圖方便,她便把書隨手塞在了枕頭下。
    有一天夜裡,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奇妙的是,夢裡的情節竟然和書中的故事重合了。起初,她只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當她看完小說發現結局和夢裡預見的一模一樣時,她意識到,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隨後幾次她試探著放了幾種不同類型的小說在枕頭下,結果證實了她的猜想。此後,她便開始有意識地在枕頭下塞些輕鬆詼諧的讀物。這種習慣一直延續到工作之後。
    那天,沈姜照例抱著對美夢的期待沉沉睡去。
    夜很深了,沈姜的胸口突然湧上一陣悶痛,令她窒息。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趴伏在一張老式鐵皮床下,四肢僵直,只能靠眼觀察四下的環境。這是一間閣樓,木質的地板上蒙著些許灰塵,床的對面就是樓梯,屋裡再沒有其他家具,黑暗中破碎的月光從窗簾縫裡鑽進來,使狹隘的閣樓顯得更加逼仄。
    她隱隱約約聽到有聲音在逼近——那是木屐敲在地板上的聲音,混雜著地板不堪重負產生的輕微搖晃。「咚,咚,咚」一聲聲敲擊在她的心臟上。她可以想像,有一雙腳正沿著老舊的樓梯向她慢慢靠近,她無法逃跑,甚至不能尖叫。恐懼像一隻手,從肋下攥住她的心臟,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捏爆。沈姜儘可能放輕呼吸,卻阻止不了敲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仿佛已經來到她的身邊,然後……
    「啊——」沈姜汗涔涔地從噩夢中驚醒。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大亮,房間裡是她熟悉的布置,她喘著粗氣翻出枕下的書,書是她從一個二手市場上淘來的,此前粗粗讀過一遍,今天她又用了一個早晨的時間反覆確認,這是一本徹頭徹尾的喜劇小說沒錯,那麼問題出在了哪裡?
    她的手指無意中撫過書頁,感受到一絲異樣——書的尾頁和封面間夾了一張碎紙片。紙片上黑色的印刷體已經被磨得有些泛白,經辨認,應該來自於一張名叫松間晚報的報紙,出版的時間……她的手指隨著目光移動到報眉,居然是1980年!這便是她從碎片上能獲知的全部內容。
    陰森的夢境讓她有些後怕,然而腦袋裡揮之不去的,清晰的敲擊聲卻鬼使神差般地指引著她,這使她愈加迫切地想要了解真相。最終她做了一個多年後回想起來仍是悔恨不已的決定——找到那份報紙。
    想要找到一份三十多年前的報紙並不容易,為此沈姜去了市裡的圖書館。在文獻資料所屬樓層裡,她終於找到了五年前就已停刊的《松間晚報》。因為紙片上只有出版年和出版月,所以無法知曉那張報紙出版的確切時間,她只能通過朋友把那個月份的報刊全部借來。
    沈姜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她去開客廳的燈,卻怎麼按都沒有反應。黑暗中的出租房顯得靜謐、冷清。沈姜畢業工作後就從家裡搬了出來,因為不習慣和陌生人一起生活,她便在這幢老居民樓租了間一居室的套房一直獨居著。
    因為沒有備用的燈泡,沈姜只能放棄在客廳工作的念頭,她抱著一沓報紙往房間走去。經過客廳時,她的腳步有些急促。進入房間,她擰開檯燈,開始翻閱那個月的《松間晚報》。同其他報紙一樣,《松間晚報》上也匯集了五花八門的消息:有租房招聘,有簡短精練的笑話,還有各種民生大小事。1980年的4月似乎不是一個平靜的月份,在那個月裡,謀殺、偷盜、洪澇,天災人禍層出不窮,這無疑加大了她的搜索難度。
    「咚,咚,咚」詭異的輕響突然有節奏地蔓延在出租房裡,沈姜的心一下被懸到了半空中,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夢境,她是清醒的。她一隻手拿過衣櫃旁靠著的木棍,一隻手握住手機,小心翼翼地往客廳方向走去。她仔細觀察四周的動靜,安全穿過客廳,再往前就是陽臺。一步,兩步,三步,「啪。」沈姜一下打開陽臺的燈,沒人!原來是風吹著衣架撞在了陽臺上安裝的鐵窗子。放鬆下來的沈姜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癱倒在青花地磚上,她自嘲地想,自己什麼時候變神經質了。
    沈姜回歸到那堆報紙中,開始第一輪篩選,她挑出了發生在建築物中的事件,然後目標定在惡性案件上。通過層層篩選,最後留下了10號、17號和21號的報紙。咬咬牙,她決定一份份試。第一份,講述的是一起入室搶劫……那天夜裡,沈姜在夢裡看到了冰冷的刀刃,璀璨的珠寶,人們的哭泣尖叫,還有搶劫犯貪婪的嘴臉。
    第二天,沈姜是頂著兩個熊貓眼去的公司,同事們見了紛紛調侃她,該不是交了新男友,樂不思蜀吧。沈姜有苦難言,只有笑笑不說話。下班後,她開始第二次的嘗試。時針走了半圈,又是新的一天,早上醒來枕邊溼了一片。夢裡的獨居老人臨去前孤寂遺憾的目光讓她感慨萬千。
    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可能——「M中校長曝屍教學樓,兇手成謎」,沈姜慎重地把21號的報紙捲成筒狀,放在枕頭下。
    「咚,咚,咚。」沈姜又一次回到了那間閣樓。
    聲音漸漸清晰,她終於看見了來人的長相,是M中的校長王科——沈姜曾在報紙上看到過他的照片。他突然停住了腳步。以躲在床下的沈姜的目光看去,校長的頭顱和自己正處在一條水平線上。沈姜尖利的指甲摳進了地板中,她的牙根不自覺地咬緊。因為她看到,王科也在笑,並且他的視線落在沈姜的方向,露出了貪婪罪惡的笑容。
    年近四十的王科已經有些發福,此時的他就像一條毒蛇,吐著欲望的芯子,慢慢向沈姜靠近。在沈姜加劇的心跳中,王科終於在床邊停了下來,他停頓了有一刻鐘的時間,脫下木屐爬到床上。
    「真是不聽話,你看,如果早點乖乖聽我的話,也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不是,呵呵呵……」王科言語裡的調笑傳到沈姜耳朵裡,讓她覺得反胃。同時她也意識到,床上居然早就已經坐了一個人。床上的動靜不斷傳來,先是物體摩擦的輕微響聲,然後鐵皮床開始劇烈搖晃。王科的怒吼,陌生男人的悶哼,一切就發生在短短的一分鐘裡……
    突然響起「嘭」的一聲,世界安靜了,有液體滴落在沈姜的脖子上,一滴、兩滴,冰冷的,黏稠的,散發著濃重的鐵鏽味。令人窒息的安靜把時間拖得漫長,「嘭」一聲,「嘭」兩聲,「嘭」三聲,然後是王科的屍體被推下了床。他的胸口上插著一把瑞士軍刀,整個空間再次陷入安靜。很久很久,有一雙腳出現在沈姜眼前,很纖細,卻染上了豔紅的血液。
    第二天沈姜向上司請了假,她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上班,沒有人能在親歷過一個兇殺現場後無動於衷。她去客運站買了回鎮上的車票,現在,她只想吃一頓老爸親自下廚做的大餐。
    沈姜的父母早年離異,因為父親身有殘疾,懂事的沈姜在法庭上選擇隨父親生活,而沈父也極疼這個女兒,又當爸又當媽,給沈姜的關愛一點不比雙親家庭少。回到家,父親正在大掃除,見到突然歸家的女兒吃了一驚,忙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沈姜解釋:「能有什麼事,就是想你了,回來看看唄。」
    沈父嘆了口氣,玩笑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被老闆炒魷魚,回來啃我的老本呢。」
    沈姜佯裝生氣:「我這還沒嫁出去呢,你就開始嫌棄我了。不行,看來我得在家裡多住兩天,吃窮你。」父女倆嘻嘻哈哈的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沈姜把老爸趕去煮飯,自己接手大掃除的工作。
    他們家的房子不大,可一圈打掃下來還是讓人腰酸背痛。在老爸的衣櫥裡,她無意中發現一本舊相冊。翻開看,發現裡面貼滿了她小時候的照片,有滿月照、7歲的、高中時期的,還有他們的全家福,一時間讓她唏噓不已。又翻過一頁,沈姜的目光停留在右邊的一張照片上久久無法移開,「M中1980屆XX班畢業照」!
    沈姜拿著照片跑到廚房,問道:「老爸,原來你是M中畢業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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