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樓406的童童
2024-07-15 07:46:46 1
(一)
那一年,我在北京泉龍小區做小區裡唯一的保安,這可能是全北京城最破的小區了,也可能是最小最偏的小區了。
說是保安,其實我也只是一個看傳達室的而已。
對於一個五十好幾的瘸腿老男人,除了做這個還能做什麼?
經常來我這傳達室串門的是租B樓202室的小張,長得整個一個山寨版周杰倫,三流建築學校畢業學的裝潢專業,油嘴滑舌,畢業後又不肯吃苦去單位工地基層,天天貓在屋裡玩電腦,一混無業好幾年。
據他自己說他電腦水平很好,好得總是在我這個老頭子面前吹噓什麼遊戲,什麼軟體,像只忘記時辰不斷打鳴的小公雞。
他有時候會熱心地推薦我使用他朋友代理的無線攝像監視系統來觀察小區。
我搖頭說,這個你得找上面的人談。他就不再提了。
其實我真的應該讓他在樓道裡裝上這玩意兒,那樣我就能知道C樓306室林家失蹤的女孩哪裡去了。
還是2000年,4月3日的一個傍晚,林家六歲的林小雨提著一個垃圾袋下樓去丟垃圾,從此就沒有回家。
父母哭得死去活來,在警方介入的一個月後,這件案子最終宣布為懸案。
在轟轟烈烈的搜索活動結束後,父母選擇了放棄,他們不得不離開這個讓他們不停回憶起女兒的房子。
林小雨的失蹤,使我特別注意院裡剩下的小孩的行蹤。
其中一個是13歲上初一的童童,她和林小雨是一幢樓上的。
小女孩很懂事,很講禮貌,和她那個離異獨居的媽媽截然不同。
那個女人,是個小醫院的護士,身材矮胖,脾氣暴躁,天天拉了一張苦瓜臉,醜得就是上帝看見她也要哭泣。
我常常聽見夜深的時候她開始打孩子,邊打邊罵,大意是孩子怎麼不聽話,怎麼和拋棄她的丈夫是一個德性,底下還有些聽不清楚的嘰裡咕嚕的話,然後孩子哭她也哭,攪得樓上樓下都睡不好。
我那時候站在她家門外幾次想推門進去勸勸都忍住了,人家一座樓裡的不勸我說了幹什麼?
我能做的就是每次童童放學的時候都喊她進來給幾塊糖她,她會很禮貌地說:「謝謝爺爺。」就高興的拿著糖走了。
(二)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看見童童拿著一個腦袋被扯開的布熊寶寶在傳達室門口哭泣。
我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門,問她怎麼回事。www.guidaye.com
她進來後含淚說:「寶寶壞了,媽媽不給我縫。」
我說:「那你自己可以縫啊。」
童童說:「媽媽不讓我拿針。」
想想也是,我也不敢讓她拿針。
我把小熊拿了過來,離她遠遠地掏出針線,幫她縫小熊。
童童歡喜地看著我手指縫線的動作,高興得要笑起來。
到底孩子就是孩子。
我縫好小熊,遞給童童。童童接過後說:「陳爺爺你真好,不像我媽媽拿針只會扎我。」
我聽了心立刻抽緊了,一把抓住童童的手:「她扎你哪兒了?」
童童指著左手臂對我說:「這裡,」然後又指指右手臂,「還有這裡。」然後指的是雙腿。
我飛快地擼起她的袖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是結疤後的針眼。
童童哭著說:「每天晚上媽媽都要拿針扎我,我痛,她就捂住我嘴,不讓我哭。」
我的心憤怒起來,感覺自己的眼睛也酸酸的。
我幫童童整理好衣服,決定趁她上學的時候去和她母親談談。
當我按響門鈴,童童母親開門後,我剛坐好,這個女人就冷冷地說:「童童和你說了什麼?」
我很嚴肅地告訴她:「童嫂,我不管你對童童父親有多大恨,你也不能拿孩子出氣。」
我頓了一下:「尤其不能拿針扎孩子,否則,我再知道一次準報警。」
我說話的時候,童童媽媽一直在搖頭,一等我停住話,她就插話道:「那個鬼孩子的話,你一句也不要相信。」
我很生氣,站起來義正嚴辭地告訴她:「你不要再抵賴了,我看的很清楚。你是不是希望我把童童身上的針孔給警察看?」
那個女人一把擼起袖子:「我身上也有針孔,那我告訴你這都是那鬼孩子扎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