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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歸遇鬼記

2024-07-05 12:07:45 1

    我家二爺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因在戰鬥中負了傷,一條腿瘸了,所以一直沒成家,一直孤身一人過著。然而,二爺卻很快樂,因為我們七兄弟打小爺爺就過世了,都把二爺當親爺爺看待,一直很孝敬他老人家。
    自我們一家搬遷到了城裡,就很少回去過,只是逢年過節的回去看看二爺,別的日子都是幾個堂兄弟們在照看,因而每次回去我都得大包小包地帶著。
    小城的深秋沒有秋的特色,只是天空淡藍了些。這天一大早,母親對我說:「楓兒,今天是你二爺的生日,雖不是大壽,你還是帶點東西回去看看吧,小時候你二爺可最疼你。記住,鄉下電不正常,順便買袋蠟燭回去。」
    「好咧媽媽,我正想走一趟鄉下看看二爺。」
    我麻利地備好了禮物,正要去汽車站搭車,忽然單位來了電話,說省裡有個專家已到本縣,叫我去陪一下,說來那專家我倒是認識。電話裡還說,專家還點名要我陪他的。於是悻悻地收了禮品,朝單位走去。
    挨到下午五點多鐘光景,飯飽酒足後,送走了專家,我急急往家趕,拿了東西,帶上門就一路向車站小跑。到了車站,偌大的候車室裡早已空蕩蕩的,也許是農忙吧,小城平時人就不多,農忙時下街的人就更少了。我一口氣跑到停車場,剛好,一輛開往民樂的客車剛啟動,服務員看到我來,忙喊:「民樂民樂,去民樂的,小兄弟,去民樂麼?快上車吧,車子馬上開了。」我在服務員的幫助下,大包小包搬上了車,找得個位子坐了下來,揩了一把臉上的汗,才仔細地環顧了一下車箱。車箱裡,除了一個司機和一個服務員大姐,就只有兩個乘客了,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正坐在我身後的年輕女郎。當時天色已慢慢黑了起來,街上偶爾亮起了燈光。當車子開到縣政府門前那高高的霓虹燈下時,我偏著頭往後一看,一束燈光正不失時機地瀉了進來,又正照映到那女郎身上,讓我瞅了個明白,但見那女郎一襲紅裝,披著長發,燈光下那半邊臉慘無血色,而那小嘴上的口紅卻塗抹得血紅,兩眼直勾勾地剛和我對視著,纖細的手指挾著一支女式雪茄,絲絲地冒著青煙。我觸電般地轉過身,正正地坐著,下意識地聳聳肩膀,把頭縮進了夾克衣領裡。
    不知什麼時候,我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是一陣敲打聲把我弄醒的,原來車子發動機燒瓦了,真是背時倒灶呵,服務員大姐滿臉歉意地對我說:「小兄弟,對不起,車子燒瓦了,你看——」
    「哦,那我下車吧,反正到前面我也得下的,我還得走一段路才到呢。」
    「那麻煩你走了,真不好意思。」 恐怖小說:book.guidaye.com
    「沒事的。」我忽然又想起那紅衣女郎,「剛才那女子呢?」
    「哦,她也剛下,和你說的一樣,你趕上去一定碰得到的,說不定你倆還是同路呢,天黑了,有個伴總好些……」
    「哦,不要,我不怕的。」我心裡想著,不同路還好呢,一看她那樣子我得起一層雞皮疙瘩來著。
    我走下了車,這時天空中竟飄起了濛濛細雨,我在心裡一時詛咒起來,破天!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東西嘛?罵歸罵,咒也白咒,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路還得走。我一路走,一路想,想和二爺相處的日子。想到了童年時,父母要掙工分,下地做工時就把我交給二爺,那時我愛鬧,離了父母就會哭鬧不止,二爺沒辦法,只好找個破犁鏵口,用一根鐵絲掛在坐椅的靠背上,找根棒棒讓我像和尚一樣,敲打著,聽著犁鏵口揚出悠揚的聲音,直到我敲累了睡了,二爺才能得片刻的安寧,做起手上的活。想著冬夜裡,屋外簌簌地飄著雪花,我的二爺睡在床上,他總是把我冰冷的雙腳抱到他的胸口,一夜又一夜地重複著《狼外婆》、《元妹元春》、《留腹趙華》的當地民間故事……想著今夜看到我回來看他,帶著那麼多禮物,樂開懷的樣子,我就不顧天黑路滑,一直往家裡趕去。
    從岔道口往家方向走了十來分鐘的村耕道就要走上山林小道了,也就是說,過了前方一個叫唐家的寨子,就得爬坡,穿過一大片山林,然後再走過唐家村的一大片土地,再進一片茶林就可到家了。這段路說來快,走來不僅慢(以我的夜行速度最快也得要八、九十分鐘),而且十分恐怖。小時候常聽人說,我眼前的這一大片山林就有人上吊過,過了這片山林,在唐家村大片土地上有個豬場,生產隊時,隊裡的飼養員半夜裡經常聽到有嬰兒的哭聲,悽悽慘慘的,偶爾有一婦女哄嬰兒吃奶,聲音時近時遠,忽左忽右的,仔細聽來一片死寂,若不經意間會忽然在你身後傳來一聲嬰兒的尖哭或婦女的哄兒聲,忽地一會又往山那邊而去,颳起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風。有時還會和過路行人討吃的,那聲音就在你身後,好像又是傳自遙遠的地獄:「你——有——吃——的——嗎?我——好——餓——呵!」傳說中,再往前走的那片茶林,經常有一個紅衣女郎,時常和過路的行人討煙抽。由於這些傳說,這條路越來越少人走了,路面已長了些雜草,更平增幾分寒意。特別像今夜,秋雨纏綿,又得是一個「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溼聲啾啾」景象,看來我只能硬起頭皮領受了。忽然間,我又想起車箱上坐在我身後的紅衣女郎起來,不覺身上又是一冷。
    來到唐家村口時,看到有一家小吃店,主人家正要打烊,我忙叫住:「老闆,等一下,來一碗酒。」
    「好咧,不過我這裡只有包穀燒了,小哥要嗎?」老闆是個六十多的小老頭,但精神矍鑠。
    「要,來一大碗。」
    「還要什麼下酒的嗎?」小老頭問。
    「不要,只喝酒。」
    「一大碗?只喝酒?我說小兄弟,我這酒……」
    「叫你打酒就打,那麼多話,我還要趕路呢。」我開始有點不耐煩。
    酒是打上來了,另外還加一小碟花生米,看來老闆是個好心人,從炕裡閃爍的火光中,我看到他一臉的慈祥,忽然又想起了我的二爺。
    「小兄弟,光喝酒不行,吃點花生下酒吧,這花生不收你錢。」
    「謝謝老伯!」我改口很快不是因為我得到他那點好處,而是從他的音容笑貌裡,我看到了我二爺的影子,其實我當時內心是無比感激的,總覺得,鄉間什麼都是好的,老人是慈善的,孩子是天真的,水是清涼的,空氣是新鮮的,就連小白菜也沒有打藥可以放心吃的。我的心頓感暖和許多。
    「小兄弟,你該是大貓村的吧,怎麼那麼夜了還回去?天又下雨,不如在我這裡歇一晚,明早再走吧。」老人邊看我喝酒,邊和藹地對我說道。
    「謝謝老伯,我正是大貓村的,不過我今晚必須趕到家,白天有事耽擱了,所以回來晚了,在你這裡喝碗酒好上坡,哈哈。」我那氣勢真有點像當年的武二郎即將上景陽崗一樣。
    「那你家裡到底有什麼事了,非得叫你那麼晚了趕回去?」老人顯然是關心我,擔心我一個走夜路害怕。
    「老伯,給你說吧,今天是我二爺七十九歲生日,我小時是他帶大的,現在在外工作,很少回家,今天我非趕回去看他不可,哈哈!」
    「真是個好孩子,這樣大伯也不攔你了,這酒也不收你錢了,你慢慢喝,我這就為你準備個火把去,火把燒得旺旺的,走到哪裡都不怕!」
    我的眼睛忽然溼潤起來,端起碗,頭一仰,咕嚕嚕一飲而盡,抹了一下嘴。「老伯,謝謝了,酒錢在這裡,我走了。」
    「都說不收你錢的嘛,你這孩子,錢不收了,就算大伯請你的,火把拿好,走夜路燃起大火把,什麼都怕你,你只管走你的路,別回頭。」老伯硬是不肯收錢,我只好從包裡取出一包點心給他,略表謝意,先他怎麼也不肯收,推遲再三隻好收下,還對我千恩萬謝的,倒讓我不好意思了。
    辭別小吃店我一路走上山來,走到半山腰上,冷風一吹,酒勁一陣陣襲上頭來,我一路踉踉蹌蹌的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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