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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生花

2024-07-03 23:42:46 1

    怪異的衣服
    凌晨兩點,市醫院重症監護室門外,一個中年男人正透過監護室門上的玻璃窗向裡張望,他的身邊站著個穿著正裝的中年女人。半晌,男人轉頭看向身邊的女人,神色有些疲憊,有些憂傷。他抿了抿嘴唇,長長嘆出一口氣。女人趕緊拉住他的手,有些焦急的問道:「怎麼樣了?裡面怎麼樣了?你說話呀!」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哽咽。男人緩緩搖了搖頭,又是嘆出一口氣。這時候,監護室的門開了。從中走出個身著無菌裝的女醫生,胸前的工作牌表明了她的身份:市醫院顱內科主治醫師---桂生香。
    男人趕緊上前,緊緊握住醫生的手問道:「桂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她……」女人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醫生。桂醫生取下口罩,臉色有些凝重的道:「傷者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還沒有完全恢復自主意識,建議繼續留在重症監護室觀察。」男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連聲道:「謝謝!請您一定要治好她,無論什麼代價,謝謝您了!」桂醫生道:「請你放心,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救護傷者。」女人也鬆了一口氣,他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男人趕緊從口袋中掏出個紅包,塞到桂醫生的口袋中,道:「我女兒就請您多多費心了!請一定要治好她!」
    桂醫生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裡,凝重的臉色有些緩和,她微笑著道:「我會盡力的!那邊還有病人等著,我先過去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醫生剛離開,男人有些疲憊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拍了拍身邊的座位,道:「紅袖,你也坐下休息會吧,都一宿沒睡了。」被叫做紅袖的女人坐在男人的邊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輕聲道:「鍾坤,我們真的不告訴筱彥嗎?畢竟她們是孿生姐妹。」
    名叫鍾坤的男人長長嘆出一口氣,道:「筱彥正在準備報考博士,現在正是準備的關鍵時候,還是先不要告訴她了。最近她的壓力太大了,等筱雅醒了再說吧。」
    「可是,我怕,怕筱雅萬一有個什麼差池,她會怪我們不告訴她。」紅袖的眼圈有些紅了。她不得不往這方面想,筱雅剛被送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原本清秀的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雖然她只是匆匆一瞥,然後筱雅就被推進了手術室,可那血淋淋的場面仍然叫她後怕不已。
    鍾坤沉默了。昨天下午,他接到電話,自己的女兒筱雅在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司機逃逸了。路人通過筱雅手機中的信息聯繫了他。鍾坤趕緊來到醫院時,筱雅剛被送來,她渾身是血,據救護車上的急救員說,筱雅至少三處骨折,最嚴重的是顱骨骨折。鍾坤不敢相信躺在擔架上的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是自己的女兒,直到看見了她腳上穿著自己親手為女兒買的鞋子。他忍住慌張的情緒,給妻子紅袖打了電話。妻子單位就在醫院的不遠處,她接到電話後馬上趕到醫院,正好看見筱雅被推進了手術室。夫妻二人在門口守了四個小時,被告知傷者傷勢太重,頭部受到的傷害可能導致其陷入深度昏迷,於是被轉入重症監護室觀察。而鍾坤在筱雅的身上卻看到了些別的東西,一縷淡淡的紅色煙霧,透著些詭異的味道。
    天已經大亮了,走廊裡卻還是有些陰冷。這裡常年照不進陽光,而且由於是重症監護室,除了醫生和一個打掃衛生的婦女外,幾乎見不到別的人影。重症監護室門外的椅子上,鍾坤頭靠在牆上睡去了,他的妻子紅袖靠在他的肩膀上也睡去了。即使在睡夢中,二人的眉頭也是緊緊蹙起,仍是放心不下昏迷中在筱雅。
    忽然,睡得很淺的鐘坤覺得自己口袋裡一陣陣的抖動,他慢慢的扶著妻子躺在椅子上,走到稍遠的地方接起電話,用有些疲憊的聲音道:「你好,我是鍾坤,請問你是哪位?」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嘿,老爸,把你吵醒了吧!姐姐呢?我打她的電話總是無人接聽,她在幹嘛?」鍾坤回頭看了看重症監護室的門,然後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了下心情,用較為平靜的聲音道:「哦,是筱彥吶!你姐姐昨天去學校了,她的手機忘在家裡了。哦,對了,你的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
    「嗯,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我的導師也說問題不大,不和你說了,等姐姐回來,記得叫她給我電話。好了,我要去看書了,老爸,拜拜!」
    鍾坤重重嘆了口氣,又轉頭看向椅子上的妻子。或許是太累了,妻子睡得很熟,甚至發出輕微的鼾聲,她的身上蓋著件白底紅花的外衣。
    嗯?外衣?鍾坤一愣,自己分明記得妻子從單位直接趕過來的,根本沒穿外衣,這衣服?鍾坤走過去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外衣上到處是斑駁的血跡,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那麼,誰把這件血衣蓋在妻子身上的?鍾坤再仔細一看,不禁又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外衣,分明是筱雅出事時穿在身上的!
    鍾坤四下看了看,清晨的走廊裡只有零星幾個查房的醫生,他們的影子在頭頂日光燈的照射下被拉得很長,隨著人的走動一晃一晃,看起來有些張牙舞爪的樣子。一股突如其來的冷意正漸漸侵襲著鍾坤的神經,他打了個寒顫,趕緊走到妻子身旁盯著那件外衣,眼中露著思索的神色,又伸手將紅袖搖醒。
    紅袖睜開眼睛看到鍾坤一臉緊張的表情,睡意登時一掃而光,猛然站起,道:「怎麼了?是不是筱雅她……」她沒敢往下說下去。鍾坤慢慢提起紅袖身上的血衣,仔細看了看,紅袖的注意力也被這血衣所吸引,她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顫聲問道:「這不是筱雅的衣服嗎?怎麼會在我的身上?是……你嗎?」鍾坤搖了搖頭,道:「怕是有誰在惡作劇吧!昨天下午我到這裡的時候,這衣服還穿在筱雅身上的。等會問下桂醫生吧!」也只有這樣了,兩人就坐在椅子上等著桂醫生到來,紅袖手裡緊緊的抓著那件血衣。
    桂醫生並沒有讓二人久等,兩人剛坐下,桂醫生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他看到鍾坤二人便加快腳步,來到二人眼前道:「一夜沒睡吧!快回去休息吧!這孩子一時間不會醒過來的,要不這樣吧,她一有醒轉的跡象,我就通知你們。你們放心,我們會安排專人照顧她的。」鍾坤道:「謝謝了,桂醫生。嗯,你見過這件衣服嗎?」說著,他抬起了手中的血衣。
    桂醫生一愣,道:「這衣服怎麼在你這?不是穿著你女兒身上的嗎?」
    鍾坤臉色有些不自然,他看著手中的血衣,問道:「這衣服一直穿在我女兒身上?會不會你們急救的時候脫了?」
    桂醫生沉吟了下,道:「嗯,也許是我們急救的時候把這衣服脫下來放在裡面的椅子上了,當時也沒注意,可能是誰隨手帶出來了,你們也別想太多了。嗯,我先進去看看她的情況,你們先坐下休息下,別太著急了。」
    紅袖張了張嘴,她想問問是誰把衣服蓋在自己身上的,可桂醫生已經推開重症監護室的門走了進去。她只能暫時把問題放下,心中雖然還有狐疑,也只能先放下了。不多時,桂醫生的助手推門出來,道:「你們先回去吧,老在這等著也不是個辦法。傷者一有好轉的跡象,我們會通知你們的。桂醫生說,不要孩子還沒治好,又把你們倆給熬壞了,快回去吧。」
    鍾坤心想也是,在這等著也是白搭。於是跟桂醫生的助手道了謝,招呼紅袖,打了個車回家去了。
    筱彥最近有些神不守舍,有時會半夜忽然驚醒,好像心中丟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總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覺。心中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有些惴惴不安。正是由於這種不安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想到了最親密的姐姐-筱雅。可是姐姐的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這讓筱彥本來就惴惴不安的心情又沉重了些,書也是看不下去了,她急忙給老爸打了個電話,還好,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像是剛睡醒,卻依然給了個好消息,至少是讓筱彥的心暫時的放了下來。
    或許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筱彥如是想到。她抬起頭來看向窗外人流熙攘的街道,或許,應該出去走走,散散心。筱彥換了件衣服,走出了房間。
    這條街還是相當繁華的,因為在街的盡頭有個寺廟,裡面有位寂空和尚。據說寂空和尚能掐會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很有學問和修養的一位高僧。每日慕名前來拜會寂空師傅的人絡繹不絕,而其中不乏名人志士。時間久了,有心之人看出了這條街的商機,便在此做起了營生,於是這條街便愈發繁華了起來。
    寂空和尚有個徒弟,姓張,因為他生有眼疾,故這裡的人都叫他張瞎子。據說,寂空和尚收他為徒的時候說過,他的面相帶著血光之色,乃是不得善終的徵兆。
    張瞎子時常在寺廟附近擺攤給人算卦。張瞎子給人算卦有個講究,每天只算三卦,而且還有幾條規矩,算前程的不看,找財運的不看,姻緣不看。即便如此,每日來找他算卦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筱彥無精打採的看著路邊的攤位,眼睛沒有焦距,顯得有些發呆的樣子。忽然前面一陣爭吵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張師傅,你每天只算三卦的規矩我們都知道,可你今天不是只算了兩卦嗎?怎麼就不能給我算了?」說話的人聲音有些激動,「你總說時機未到,這都快三天了,還要我等到什麼時候?」一個不溫不火的聲音響起:「施主莫要急躁,我所說的時機未到,是你要找的人出現的時機未到,至於今天的第三卦,還是留給有緣人吧。」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人?」那人的聲音有些急促起來,「她,到底在哪?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
    「唉,時機未到,我也不能透漏天機,只能告訴你,雖然你沒有找到她,她卻一直在你附近看著你,只是時機未到,不曾現身。」
    筱彥有些好奇,她從沒見過張瞎子,一直以來,她對算卦之類的都不是很相信,覺得有些不切實際。正在胡思亂想,只見人群中擠出一年輕男人,大概二十四五的樣子,一頭亂蓬蓬的頭髮,身著一件白色上衣,淺色牛仔褲,髒兮兮的臉上滿是沮喪的神情,神色暗淡的眼中布滿血絲,像是好幾天沒有休息的樣子。
    幾乎是下意識的,筱彥開口叫了他的名字:「林北。」年輕男人一愣,抬起頭看了看筱彥,旋即眼中迸發出驚喜的神色:「筱雅,筱雅,我,我終於找到你了!」說著便衝了過來,緊緊的抱住正呆在原地的筱彥。
    筱彥此時還在雲裡霧裡,她根本不認識林北,可當時卻鬼使神差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好像那個時候,有個靈魂融入了她的身體,喊出了林北的名字。可接下來的事,更讓她有些發愣了,這個林北認識自己的姐姐,看起來還是挺親密的樣子。而且當林北抱住自己的時候,她竟然沒有一絲想要掙脫的情緒,甚至還有些久違的溫暖的感覺。這一系列的反應讓筱彥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站在那裡任由林北抱住,在耳邊呢喃:「筱雅,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好想你,筱雅……」
    這時,一個聲音將筱彥拉回現實,她抬頭一看,只見那張瞎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出了人群,正面對著自己的方向,單掌豎於胸前,道:「無量天尊,林施主,眼前這位女施主,便是今天第三卦的有緣人,她並非你要找之人,你可要認清了。」說著,他將右手伸向筱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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