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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救子

2024-08-04 14:17:10 1

    清朝嘉慶年間,在南山溝廟嶺村的北坡上,住著一戶李姓人家,雖說老李家稱不上家資富有,但憑著祖上傳下來的石匠手藝,日子過得還比較寬裕。
    老李家的石匠手藝傳到李金手上,已是第五代了。李金年近三十才得一子,乳名栓兒,官名李慶祥。李慶祥打小聰穎靈慧,悟性極強,父親為了把這石匠手藝傳承下去,打李慶祥十四歲那年開始,就帶著他走南闖北。每當父親掌尺畫線,李慶祥總是站在旁邊默默地用心觀看,細心揣摩。三年過後,父親放心地把畫尺交到了他的手中。
    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了,李慶祥不僅把祖傳的石鑿技術學到了手,而且還在雕刻上下了一番苦功。這時,他已是方圓百裡小有名氣的石匠了,上至官府衙門的石獅,下至黎民百姓的碾盤小磨,他都一絲不苟地精心雕鑿。凡經他手雕刻出來的各種圖案,雕鏤精緻,栩栩如生,且他為人正直忠厚,又有副熱心腸,十裡八村誰家遇有天災人禍,他都會慷慨解囊相助。因此,在這一帶提起廟嶺村的李石匠,口碑極佳。
    那年夏日的一天,李慶祥和父親正在外地給一大戶人家雕刻一組在大門內牆壁上鑲嵌的花草圖案,晌午過後,李金臉色蠟黃,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已。一連數日昏迷不醒,李慶祥只好在當地僱了一輛馬車,把父親護運回家,兩個月後的一天晚上,父親撒手而去。
    父親死後,李慶祥在家守孝三年,這期間,慕名而來的客戶絡繹不絕。轉過年,正月十五過後,他收拾好雕鑿工具,告別了母親和妻兒,隻身來到離家二百多裡外的「馬家鎮」做活。
    入冬後,李慶祥本打算早些回家,但鎮上又有幾家農戶要打幾盤碾子和石磨,他二話沒說。待他把最後一盤鑿刻好的豆腐磨盤抬上灶臺時,已是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了。
    當天夜裡,李慶祥興奮地躺在暖呼呼的炕上輾轉反側。一會兒想到了年邁母親身體是否安康;一會兒又想到了妻子,在他臨出門時那種期盼他早日平安歸來的眼神;更多的則是想起父親臨死前,用他那混濁的目光和衰弱的聲音,支支吾吾對著他連說帶比劃。李慶祥懂得父親所要表達的意思,就是要讓他把老李家這門石匠手藝,在他的手上傳下去。他淚如雨下地朝父親點點頭,父親帶著一絲微笑閉上了雙眼……
    北方的天氣,一進入臘月,已是數九嚴冬的季節。李慶祥此時回家心切,顧不得山高路遠,頂著凜冽的寒風,背著沉甸甸的工具,腳步匆匆,恨不得肋生雙翅一下子飛進家門。
    第二天上午,天空還晴朗朗的,中午過後,天就逐漸陰了下來,稀稀啦啦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工夫不大,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到了黃昏時分,地上的積雪已是深可沒膝。
    這會兒,西北風裹著雪花,似一把把利刃嗖嗖從李慶祥身上穿過,他不住地打著冷戰,心想得趕緊找個住的地方,再要這樣走下去,自己有可能就會凍死在這冰天雪地裡。李慶祥抬頭向四周望了望,一片銀色的曠野闃無一人。此時,他已是飢腸轆轆,全身的力氣似乎已經耗盡了,雙腿已有些僵硬,腳下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慢了,他仿佛感到自己已經陷入到了一種白色的恐怖之中。
    走著走著,猛抬頭,朦朦朧朧看到前面不遠處似乎有個黑影在晃動,李慶祥陡然間精神百倍,驚喜地大叫一聲:「前面也是位趕路的大哥嗎?」黑影像是聽到了他的呼喚聲,腳步即刻緩慢下來。李慶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攆上前面這個人,好在這雪夜間的路上搭個伴,相互也好有個照應,可無論他怎樣追趕,前面這個黑影若即若離,始終與他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
    李慶祥緊攆了一程,額頭上已滲出了汗珠,後背也汗津津的,離前面的黑影只有幾步之遙了。看著看著,心中不免狐疑起來,前面黑影走過的路,怎麼連個腳窩也沒有留下,風雪是不小,也不至於前腳走過,後腳雪就把腳窩子填平了吧!還有就是看著前面黑影走路的姿態,似乎有些眼熟,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越往前走,李慶祥越覺得周圍有些詭異,甚至感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牽著他往前行。正在他感到困惑不解之時,就見黑影一閃便消失得無蹤無跡,他不由得身子一抖,剛才那種神思恍然的驚悸心理,頓時一掃而光。
    李慶祥愣怔地站在那兒,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借著雪夜四下看了看,猛地醒悟過來,嚇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問自答地說:「我怎麼會站在這兒,難道是被鬼給迷路了?」原來在「孤山」前一裡處有個岔路,往東北方向的那條路是回家的路,而他現在卻站在了通往西北鄰縣所要經過的「孤山」腳下。
    李慶祥記得六年前,他和父親路過這裡時,父親告訴他,過往的行人遇到雨雪天,躲到「孤山」這塊巨石下面,無論外面下多麼大的雨雪,而它的下面卻始終是乾燥的,是路人理想的避難之處。所以,當地人也管「孤山」上的這塊巨石,叫做「萬壽石」。(鬼大爺:http://www.guidaye.com/轉載請保留!)
    李慶祥並不相信世間真的會有神鬼存在,但此時此刻,直覺告訴他,冥冥之中似乎有神靈在悄悄地幫助他。李慶祥摸黑試探著往裡面走了幾步,腳下發出了一陣陣「譁啦、譁啦」的聲音,他用手一摸,卻是一堆厚厚的蒿草。
    李慶祥剛一躺下,很快眼皮一沉,就進入了迷糊狀態。恍惚中,驀然看到一個披頭散髮,臉色慘白,雙眼放著怪異目光的老者,肩頭上扛著一捆木柴,從雪中徑直來到他的身旁,輕輕地放下柴火,從棉褲腰上取下火鐮打著麻絨捻,對著木柴「噗」地一吹,瞬間燃起了一堆篝火。
    李慶祥眯縫著雙眼,借著火光,再次見到了剛才路上那個熟悉的黑影。當他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時,不由得激靈靈打個寒噤,驚駭至極。心中犯開了嘀咕,這怎麼可能呢?父親早在四年前就死了,難道真的像人們傳說的那樣,死鬼能化成人形存在人間?還是我早已凍死在回家的路途之中,也來到了陰界與親人相會。李慶祥一時糊塗起來,說不清楚自己是在陽世還是到了陰府。
    正當他心存疑惑之時,耳邊輕輕傳來一種蒼老的呼喚聲:「吾兒,你不要害怕,我是你爹,李金。」「你是我父親?」「不錯,正是為父。」「你說你是我的父親,有何憑證能夠證明你是我的父親?」
    老者並不搭話,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乳白色的玉佩遞給李慶祥。他接過一看,正是父親六十歲大壽那年,自己從縣上的玉器店精心挑選的那塊玉佩,作為生日禮物獻給父親的,正反面「福」「壽」二字,還是他整整花費了一天一夜時間親手刻上去的。
    「如果這塊玉佩還不能證明我是你的父親,那你的乳名叫『栓兒』沒錯吧!」老者用悽悽的眼光盯著李慶祥。
    李慶祥目睹這塊玉佩和老者叫出自己的乳名,確認他的確是自己的父親。但,此刻物是人非,仍半信半疑:「那我問你,咱家離這兒少說也有一百二十餘裡,你咋到這兒來了?」父親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兒啊!世事無常,爹也不願意離開家人,可人世間的事,都有它的定數,常人是無法改變的,緣分盡了就得分離,不分不行呀!雖然我的肉體脫離了人間,可我的靈魂卻還在世間四處飄蕩,尤其吾兒外出幹活這一年,為父一直跟隨在你的左右,為你擔驚受怕,惟恐吾兒發生意外。」
    李慶祥聽到已死去四年有餘的父親,到了陰間還放心不下自己,鼻子一酸,眼淚溢出了眼眶,他張開口想喊一聲「爹」卻怎麼也發不出來聲音。
    父親接著說:「吾兒外出一年了,爹理解你急著回家的心情,再怎麼急,也不至於兩頭不見天日貪黑趕夜路呀!就拿今天來說,晌午你在路過『孫家鋪』打尖時,那會兒剛陰天,為父本想阻攔你住在孫家客棧,但依你的性格是不會住下的,我只好跟著你。下午雪越下越大,為父先行一步,提前來到這兒準備些蒿草和木柴,而後又順原路返回,把你帶到這兒……以後儘量不要摸黑趕路,因為夜間鬼魂出沒無常,萬一遇到了那些喜歡搞惡作劇的小鬼,給你豎起一道鬼牆,也就是人間所說的鬼打牆,簡便易行的破解之術,就是往牆根處撒泡尿,把牆衝倒……今晚的劫難已化解,往後就不會有大的災難了,為父也就放心了……」最後,父親一再叮囑他,上要贍養好母親,下要照顧好妻兒,並託他給家人帶個話,就說他在陰間過得很好,不缺吃不缺穿,讓家人別再惦記著。
    李慶祥聽到這番悽婉的話語,早已泣不成聲,一骨碌便爬了起來,伸手去拉父親,不料父親身子一晃,倏地閃到一旁,急忙說:「吾兒,萬萬使不得,你我雖是父子,卻隔著陰陽兩界,身體是不能接觸的,我只是個虛身,按照陽間人的說法,我是個鬼,鬼只有陰氣,沒有陽氣,我身上的陰氣太重了……」父親話音未落,身影漸漸飄忽而去。李慶祥猛地大叫一聲「爹!」便從那夢境般相會的情景中,猛然驚醒過來。過了很長時間,父親那沙啞、悲傷、真切的話語仍清晰地在他耳邊迴蕩著。
    第四天下午,李慶祥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走進了家門。他進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告訴家人,在返回的路上要是沒有父親搭救自己,恐怕他早已成了荒郊野外的凍死鬼。家人聽他說出這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話,都說他在回來的路上,掉了三魂撞上了四鬼,這大白日的純粹是在說鬼話。
    待李慶祥從頭到尾把前天雪夜裡發生的奇遇講述了一遍後,還特別強調,在他驚醒以後,發現身旁卻有一堆剛剛燃燒過的木灰,把手放在上面,還能感到它散發出的餘熱。全家人聽後,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早上,李慶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供品和紙錢,給父親上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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