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永遠的愧疚
2024-11-17 22:19:11 1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多漫長的一段歲月啊,遙遠得都忘記了十年前經歷的那些事;可是對於那個給予我生命的父親又怎麼能因為時間的挪移而淡忘模糊呢?關於父親的點點滴滴作為子女又怎能忘?
遇到高興的事想到父親,要是父親還在,他比我還要高興,還要會表達喜悅之情。他會主動跟那些熟悉的鄰居、路人打招呼,再遞過去一支香菸訕笑著告訴別人那些值得高興的事。然後在別人豔羨又嫉妒聲中呵呵地笑著滿足著。父親的世界簡單而充實,除了農事就是兒女最重要了。
碰到不高興的事想到父親,要是父親還在,他比我還要著急焦慮。他會整天拉著一張長條臉,悶著頭,一支接著一支地猛抽那種三塊錢一包的《紅河》牌香菸,直到不停地劇烈咳嗽,痰液直流。或者和母親半夜披衣坐在床的兩頭商榷著、研討著,該如何抉擇、取捨。他們的煩惱不比身居要位的國家領導人面對棘手的難題解決起來簡單輕鬆。
父親離開我們整整十年了,我的口中再也不能像所有有父親的孩子或成人那樣大聲呼喚自己的父親了,這是一件多麼悲哀和遺憾的事啊。這種缺憾任何東西都無法彌補或替代。
我的父親不比別人的父親活得有尊嚴、光鮮且有威信,他活得太累、太沉重、太卑微。老實、木訥且怕事。他的骨子裡有著太多的妥協和書生氣,這樣一個沒有倔強或野蠻的農民書生在鄉野生存,註定是要被欺負或戲弄的了。
父親一輩子幾乎都是在被九蒸九煮九炸,別人高興的時候只須言語一聲,父親就會認真又負責地做好別人交代的事情,無論大事還是小事,他不圖報酬甚至連一句感激的話都不需要。無聊時別人揶揄他幾句,父親不是故意不接話茬就是自嘲似的跟著起鬨。遇到矛盾了即使是村上的婦人也敢囂張地對父親大呼小叫。他不是不知道生氣,也不是不敢,他說鄰裡之間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一讓忍一忍就過去了。
但是我知道父親的癌症就是因為他長年憂心憂事,家裡鄰裡的那些事不能讓他省心地生活。遇到事他也不能像母親那樣竭斯底裡地吵鬧,只能默默地承擔默默地抽菸。明明已經康復的癌症又怎麼會在五年後復發?他是被自己的兒女和鄰居摁住了脖子有氣無處撒,有冤無處說啊······
深深地記得幾十隻肥嘟嘟的雞和鵝被鄰居農藥拌稻子活活地毒死,父親氣得臉刷白,腿直抖。那幾十隻雞和鵝耷拉著頭戟張著翅膀痙攣著抽搐著,黏液直流。父親挑著還有體溫的心血,瘋了一般到處控訴到處申冤,可是又有誰願意站起來替父親說一句公道話呢。即使是村官鄉領導也一樣的唯唯諾諾欺軟怕橫,只會搪塞勸慰父親卻一樣不敢替父親撐腰!
父親有時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還要被母親數落,不善言辭的父親只能喝悶酒抽香菸,一個人默默地到田頭拼命地勞作,把所有的委屈不快傾注在那些農作物上,也只有在那些秧苗青菜面前,父親是權威的強悍的。
57歲時父親查出食道癌,手術後他並不像死過一回的人那樣看透人生珍惜生命。他依然是能站起來絕不坐下去,能下地幹活絕不為了保養自己的身體而休息在家,父親說,歇也是死。
內憂外患手術五年後,癌細胞竟然擴散並轉移,五臟六肺都被細菌蠶食了。直到不能吃任何東西才同意母親打電話給我們。此時的父親是渴望再多活幾年的,他說能救就再救他一回,。當我們把病歷上的真相殘酷地告訴他時,父親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那就算了,不看了,不必要人財兩空。那時他不能吃不能喝躺在床上默默地等死,是靠輸液來維持生命的。無知又不懂事的我們竟然心疼父親苦撐著不撒手已被癌細胞折磨得不成人形,同時也折磨著我們活著的人的心。我們硬生生地決絕地斷掉父親唯一維持生命的點滴········
只要想到父親是因為我們的不肖,只要想到父親從從容容去赴死,一點都不抱怨命運,不責怪子女的忤孽。隨著歲月的淘洗我的心就越發受到煎熬,越發不能原諒自己,這種錯誤這種忤逆是無法對父親說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