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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燒紙

2024-11-12 07:23:11

    情人湖女屍
    中南大學情人湖的夜沒有白日裡的桃紅柳綠,月光有些慘白,像是被毒死的魚肚皮泛出的光色,湖邊的各色植物在湖面投射出一團團凌亂的影子,那些影子在冷風中搖曳著,像是章魚的觸角。
    湖心有一個亭子,叫「有有亭」,取「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之意。不知為何,那亭子被焦雷劈過幾次,有一次還劈殺了一個男生,這件奇事在學校傳得越來越邪乎,有人說那個男生是在跟女友山盟海誓時被劈殺的,老天爺為了揭穿他腳踏兩隻船的謊言,給了他一記響亮的從天而降的「耳光」。
    因了這個傳聞,很多外校的情侶都不遠數裡來到情人湖,不怕死的男生更是「大義凜然」地蕩舟到湖心亭宣發毒誓以表對愛情的「忠心」。校方為了學生安全,只得在亭子上裝了避雷針,然而裝一次被毀一次,校方一氣之下要拆亭子,誰知那些工人要動工時,千百對情侶通過QQ群齊聚在湖邊,誓死捍衛「有有亭」,將工人驅趕出了校門。從那以後,校方便死心了。
    這一晚起了西北風,天氣預報說後半夜有雨,一對情侶便翻過宿舍圍牆,踏著月色早早來到情人湖畔。他們上了木船,將系在歪脖子柳樹上的船繩解了,劃著木漿向湖心的有有亭而去。
    情人湖說來也不小,足有足球場那麼大,一些退休的老教師常常來這裡垂釣。當然,湖中有時也會出現一些五顏六色的保險套,或者一些不雅的女性衛生用品,甚至有一次還浮現出一具死嬰——那是某女大學生將偷偷生下的孩子活活溺死了,以祭奠逝去的愛情。
    然而,這對情侶卻發現了更為可怕的東西!
    「那是什麼?」女生忽而看到一團毛烘烘的東西在湖面閃了一下,就消失了,一圈漣漪還在擴散。
    「好像……是只水老鼠吧。」男生有些發毛,月亮這時被一團烏雲遮住了半面,月光稀薄得很,有雨絲開始飄起來。
    兩人後背心都有些發麻,同時加快了划槳的速度。
    「咚——」木船沒劃穩,重重地撞在了湖心亭子的座基上。男生將繩子系在亭柱子上,先翻身上了亭子,他正要回頭去拉女友的手,女生卻雙目圓睜,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顫抖著指向他的身後。
    男生臉皮顫抖一下,忙回頭去看,只見亭子一角趴著一個白裙女生,伸向亭外的一隻手上赫然有一道血痕!
    一陣斜風夾著冷雨掃進亭子裡,白裙女生紛披的長髮亂舞,一張冰冷的臉露在陰影中,白得像紙!
    「啊!」女生尖叫一聲,她已經看出那是一具屍體。
    男生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大著膽子上前,探了探那個白裙女生的鼻頭,他的手指像遭遇了電流一樣縮回,大叫一聲「死人了」,倉惶地翻下船,雙手不聽使喚地解船繩,解了幾回才解開,渾身每個毛孔都在顫抖。
    兩人飛快地划槳,不住地回頭去看,生怕什麼東西跟上來了。到了岸邊,男生才長長吐了一口氣,意識到事態嚴重,忙在冷雨聲中撥通了110。
    警方抵達時,冷雨已經飄成了暴雨,西北方悶雷滾滾,整個情人湖一片混沌。雷警官和助手、法醫撐著傘,划船抵達有有亭,現場已經被風雨吹打得不堪,那個白裙女孩右手動脈處有一道明顯的劃痕,似乎是被刀片之類銳利的東西劃破的,女孩雙目痛苦地閉著,牙齒緊咬著下唇,臉上有排山倒海的恐怖。
    法醫從手腕切口處下刀,檢測一下死者身上的含血量,臉色不禁大變:「含血量太低了,見所未見,奇了怪了!」
    「怎麼?」雷警官也注意到死者的皮肉顯得很鬆弛,而正常的死者,哪怕是割脈自殺的死者,一定時間內,皮膚都會在冷卻中緊繃。
    法醫忽而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只怕她的血是被什麼東西抽乾的,或者,是她自己強行從肩頭開始往下捋的血——難倒是自殺心切?」
    雷警官沉吟道:「如果是自殺,多半是殉情,我們查查她的關係網。」
    助手在死者身上搜了一番,搜出了一隻諾基亞防水手機,打開最近通訊名單和收發的信息,他的臉色忽地變了:「雷警官,死者昨晚零點是被男友約出來的!」
    回到岸邊,那裡已經來了幾個學校保安和警方要傳訊的人。雷警官詢問了那對情侶死者在雨前的特徵,兩人都前言不搭後語,顯然嚇著了。
    死者叫朱彤,化工系大一學生。昨晚零點她接到男友的約會簡訊,便賄賂了宿舍守門的阿姨連夜趕出來了。
    然而當雷警官問到她的男友胡飛時,胡飛卻連連搖頭,雙手抱頭,痛苦地說:「昨天傍晚在食堂打飯的時候,我的手機就被人偷了,晚自修都沒有跟她聯繫上,想不到……」
    雷警官目光一沉,那個約朱彤出來的人是誰?如果朱彤不是自殺,多半是被那個偷竊了胡飛手機的人蓄意謀殺的!他向助手使個眼色,助手忙用手機撥了胡飛的手機號,那邊卻早已關機。
    法醫和幾個警察將死者的屍體搬上警車,準備帶回警局作進一步的解剖,他臨走,壓低了聲音對雷警官道:「從種種跡象看,可能是一起自殺案,你有沒有想過,偷竊胡飛手機的就是死者?她可能是為了報復男友,造成她是被他殺害的對象,你好好查查他們的關係——」
    「不會的!」一個穿著棉質裙子的高個女孩耳尖,聽到了法醫的話,「朱彤不是這樣的人,何況她說他愛胡飛,昨天中午她還跟我說,給胡飛準備了親手製作的卡片做生日禮物。」說話的是朱彤同宿舍的好友蘇小禪。
    雨越來越下,然而恐怖的陰影卻越來越大,將現場每一個人籠罩,一隻烏鴉從柳林子中撲稜稜地飛出,戰慄地尖叫一聲,自有有亭上一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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