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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死亡信使

2024-11-12 17:55:11

    束星南通過熟人介紹,來郵局工作已經有一年了。儘管他工作兢兢業業,多次獲得過前臺主任甚至局長的表揚,可他知道,這些都不足以改變他的身份。他只是一個臨時工,隨時都有被辭退的可能。臨時工意味著一個月即使跑得腳不沾地,即使把送信送報紙的活兒做完還做了其他事,都只能得到一千塊錢工資。
    為了把信分揀好,束星南必須在清晨五點到達郵局。冬天的這個時候,大多數的人還睡在溫暖的被窩裡沒起床。那個衣著全黑的老頭兒就是在束星南打開郵局的大門後不久進來的。束星南分揀好報紙和信件,一回頭,看到了這個滿臉皺紋的老人。
    按說這樣的老人應該面目慈祥,可是,束星南沒來由地覺得這人有些冷。不,這樣說還不準確,老人渾身上下都好像在散發著一種寒意。這讓束星南忍不住打個了寒戰。「你找誰?還沒上班呢。」束星南說道。
    老人幽幽一笑:「我知道,我在等待屬於我的一封信。按說它快到了。」老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瞟向了束星南面前那一摞堆得厚厚高高的信件。
    「大爺您叫什麼,要不我來查查?」束星南熱情地說著,他心裡其實想儘快把這個老人給打發走。要是沒有他的信,想必他就走了。老人讓束星南覺得心慌。
    老人點了點頭:「我叫林達山。信應該還沒有到。不過我得儘快安排才是。對了,我觀察你很久了,年輕人,你做事很有責任心。會有好報的,我想,以後的工作可能會重一些。」
    老人說了幾句在束星南看來是沒頭沒腦的話,轉身走了。
    束星南呆了呆,他熟練地翻了翻跟前的信件,果然沒有林達山的信。這天不知怎麼,林達山這個老人的形象始終在束星南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傍晚下班的時候,束星南把這事告訴了另一個郵遞員。那個郵遞員比束星南工作得早,聽到林達山這個名字從束星南嘴裡說出來,那郵遞員忽然面色慘白,許久才答道:「你是說,林達山今天找過你?」
    束星南也是一愣,反問道:「那人你認識?」
    那郵遞員不再說話,四下裡看了看,伸手把束星南拉到了門外,束星南正覺得莫名其妙時,那個郵遞員眼裡已經有了淚光:「小束,既然林達山找到了你,我想我可能要離開了。記住,有些事是不能改變的,不管它關係到誰。保重。」
    郵遞員說到這裡,騎上了他的摩託車,逃也似的離開了。第二天,那個叫許波的郵遞員沒來上班,第三天也是,局長氣得在辦公室裡破口大罵:「該死的許波,不來上班也不打招呼,甚至連假都不請。這些臨時工,可真難管。」
    束星南聽不下去了,戰戰兢兢地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局長,局長突然閉了嘴,面色驚慌地看了一眼束星南,然後說道:「好,好,我知道了。要是你今天下班早,我們一道去看看許波。」
    束星南這天去看了許波,不過不是在下班的時候,而是許波有了一封掛號信。信封是黃色的,很質樸,除了收信人地址外,落款只有兩個字:內詳。
    束星南去過許波的家,他三轉兩轉,就到了許波家。在許波家的樓下,束星南猛聽到了樓上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許波啊,你這麼走了,以後可叫我怎麼過啊。」
    束星南聽出來了,那是許波妻子的聲音。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上去,許波的妻子一見到是束星南,又哭開了:「小束,我家許波他,他去了。剛才我才聽他說,這兩天他沒上班,而是睡在家裡。他叮囑我,要我好好照顧孩子和自己,然後,然後,說沒就沒了。這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束星南好言好語地寬慰著許波的妻子,等到許波的親屬越來越多時,他才瞅個空離開了。
    這天晚上,束星南下班時,天已經全黑了。他正要關上郵局的卷閘門,林達山又來了。
    「小束,你明白了吧。許波是個信使,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兒,所以,他走了。他一走,接手的人就是你了。記住,千萬不要篡改收信人姓名。」林達山說著,就要離開。
    束星南怔怔地看著林達山:「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還有許波為什麼死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林達山幽幽地嘆息了一聲:「這家郵局會有一個郵遞員兼送陰間信件。收到陰間來信的人,都會死。陰間來信的信封很特別,是黃色的,很素。許波就是兼職的陰間信使。現在由你來接替他。」
    林達山說完,幽靈一樣消失了。
    束星南目瞪口呆,他剎那間就明白了,林達山是安排陰間信使的人,許波知道林達山找過自己,馬上就知道信使換了人,那也就是說他要離開人世了。
    陰間來信,那會是一封什麼樣的信呢?束星南立即聯想到他今天送到許波家的信。黃色的,很素雅,很質樸。那不是信,原來是死神請柬。一想到自己即將肩負這樣的任務,束星南心裡冰涼。可是,他沒有辦法拒絕,向誰說不呢?局長?局長是管陽間的事,不會管到陰間的。
    束星南忽然笑了起來,這算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呢?陰間來信,陰間不是有牛頭馬面嗎?怎麼還會有信件呢?那信由誰來寫?束星南一笑之後,頓時情緒好轉起來,這些都是鬼話,也算是工作中的一點調味料吧。
    儘管如此,束星南在以後的分揀信件過程中,有意無意地注意了一下,看看有沒有那種黃色的信件。沒有,一直沒有。
    半個月後,束星南照常在五點去郵局,分著分著,他的目光盯直了。因為,在眾多的郵件中,真的有一封黃色的掛號信,很素雅,很質樸,上面寫著收信人地址和姓名,下面寫著內詳兩個字。
    收信人是黃昌華。這人束星南認識,是附近一所小學的校長。
    束星南把信送過去了,下午,他特意從那所小學門前經過,結果發現學校門前圍著一大群人,為首的一個人叫道:「我不管他是不是校長,也不管他也送了命,反正,酒後駕車撞壞了我家的牆,你們就得賠償。這事我和你們學校沒完。」
    束星南停了車,悄悄地打聽了一下,原來這個黃昌華中午在飯店喝酒喝高了,開車回學校的途中,撞到了路邊一戶人家的外牆上,當場送命。
    束星南默默地發動了摩託車,他心裡沉甸甸的。一切,竟然和林達山說的一模一樣。難道自己真的成了一名陰間的兼職郵差?
    黃昌華這事過去後,隔了幾天,束星南又拿到了一個黃信封。這一回,收信人是趙楓。束星南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打聽了一下,趙楓是個開發商,在拆遷徵地的過程中,幹了不少的壞事。
    這樣的人死有餘辜,束星南恨恨地想道,他立即就把信給送去了。當天傍晚,附近的老百姓就開始議論起趙楓被一個拆遷戶殺死的新聞。
    束星南聽在耳裡,心裡油然升騰起了一種快慰。他想像著那個黃信封裡的內容。黃昌華那封,裡面肯定寫著酒後死;而趙楓這封,應該寫著橫死。
    第三封信,是寄給林達山的。束星南拿到這封信,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林達山,那個老人不就是在等信嗎?他等的,應該就是這封信。
    束星南早從局長的嘴裡得知,林達山以前也是這個郵局的郵遞員,終身未娶。「他心裡有很多的苦,只是不能輕易地說出來。」局長這樣說道。
    在束星南送信的過程中,林達山曾來看過他幾次,每次來,都悄悄地給束星南一些錢,讓他好好留著:「年輕人嘛,就應該有點錢,買房娶媳婦,什麼不要錢?」
    束星南早已不再懼怕林達山,不知不覺中,他還把林達山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想想,能和自己說這樣話的人,就算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了。
    束星南拿起筆來,劃掉了林達山的名字。在這一剎那間,他的眼前閃過了許波的面容,想起了許波妻子的號啕大哭。
    「我改了收信人的名字,肯定也要死去的,」束星南默默地念叨著。可是,這個世界上,有更多的人應該去死。賣黑心棉的,賣摻三聚氰胺奶粉的,賣豆腐渣樓房的,拿著手術刀伸手要紅包的,誰不罪該萬死?更別說那些收賄賂包二奶的政府官員了。他們的罪行一個個罄竹難書。
    束星南把老百姓中流傳已久的一個大貪官的名字寫了上去,那個人其實不在這個郵局的服務區,可束星南還是騎著摩託車,把信給送過去了,丟在了那個政府大樓的傳達室裡。黃色的信封,在玻璃窗裡很醒目,很耀眼。
    當天晚上,束星南在他的租屋裡看到了電視新聞。收信的那個政府官員突然在當天下午跳樓死亡,死因不明。他甚至還聽到外面傳來了鞭炮聲。顯然,是老百姓在慶賀那個惡人的離去。
    束星南看著看著,嘴裡樂開了花,眼裡卻噙滿了淚。「我也要走了。」束星南喃喃地說道。
    這時,門被推開了,一陣陰冷的風吹了進來。隨著風進來的,還有林達山。
    林達山瞪著他:「小子,下午怎麼沒上班?你要好好上班,記住,以後不要再篡改別人的名字了。我中午做了個夢,夢見你改了收信人,趕緊去郵局找你,可你卻不在那裡。」
    束星南張了張嘴巴,正要說什麼,林達山突然一拉窗戶,縱身從樓上跳了下去。
    「我的壽命到了,改我的名字,不值得呀。」林達山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束星南意識到不妙,匆匆地衝下了五樓,林達山已經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
    一封信,飄落在林達山的身邊。收信人是束星南,可是被人划去了,換成了林達山的名字。
    信封,是黃色的,很素雅,很質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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