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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小孩

2024-11-12 15:22:11

    這也許是一個你無法理解的故事,但卻幾乎承載著我整個青春。
    1.
    你在夢裡是無法創造出來一個陌生人的,所有在你夢中出現的人絕對是你曾在現實生活中看到過的,哪怕是只看過一眼的路人。
    這根本是無法論證的偽科學。
    比如,我昨天就夢到了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大概兩歲多樣子,蓬亂的短髮,肉嘟嘟的臉蛋。她抱膝坐在一個角落裡,不停地「哇哇」大哭。我越哄她,她的哭聲越尖利,簡直比早晨的鬧鈴還令人煩躁。
    我絕對不認識、也沒有見過那個聒噪的死小孩。
    但「偽科學論調」的人會說:「不!你肯定見過,只不過是你忘記了。」
    「見過但忘記了」與「沒有見過」,殊途同歸,很難用事實來論證。
    這是我與二吉在課間時的深奧辯論。
    2.
    放學後,家裡照例烏煙瘴氣,地板上到處都是被踩扁的菸頭,垃圾桶被菜湯側漏的快餐盒包圍著,兩隻蟑螂爬在邊緣邊喝下午茶邊愉快地交談。
    「爸(譁啦啦)我(六條)回(胡了)來(輸慘了)了!」
    我的聲音淹沒在喧囂的打牌聲裡,老爸嘴裡的香菸已經快燒到了嘴唇,未來得及彈落的菸灰掛在煙屁上,搖搖欲墜。
    我側著身子從兩張牌桌之間的縫隙擠回自己的臥室,並沒有因為大人們對我的無視而感到沮喪或者氣憤,我可不是那種為了尋找存在感而絞盡腦汁的無聊少年。
    單親家庭,老爸是賭鬼,缺少母愛,沒有家庭溫暖——二吉很羨慕我,他說,生活在我這樣的家庭環境裡的少年,就算做了什麼壞事也會得到社會和輿論的諒解。
    「這麼好的條件,不變壞太可惜了。」二吉總是這樣說,「放心,到時候肯定會有公知啦、或者社會學者啦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人站出來剖析你的成長環境和家庭背景,然後為你開脫。說不定還會有愛心泛濫的傢伙為你成立什麼成長基金或關懷計劃或一些你都想像不到的『幫助』。他們喜歡救贖別人的感覺,社會就是這個樣子!」二吉每每說到這時,總是以無比羨慕的神情望著我,「可惜我爸媽都是教授而且很愛我,搞得我想做壞事都找不到理由!如果我做了壞事的話,不但沒有被『救贖』的機會,而且會把我爸媽一起拖下水。」
    「也許你變壞之後,你會發現你的生活因此會變得更好,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二吉無不惋惜地說。
    可是我好端端地為什麼要變壞呢?而且我爸並非不愛我,他只是因為又窮又沒有知識而且身無所長,所以才在家裡開個間棋牌室。那些每天來打牌的大人們也都按小時支付給我爸「場地費」,拜他們所賜,我才不至於在同學們中間顯得過於寒酸,我為什麼要把變壞的責任推到他們身上呢?
    事實上,截至目前為止,我人生中唯一不爽的事,就是二吉那種高高在上的囂張姿態,他總是說一些看似很有道理卻又很難證實的理論,好像因為他爸媽是教授所以他說的話就全部是真理似的。
    「夢裡無陌生人論」也好,「不良少年救贖論」也罷,總有一天我會證明二吉只不過是個故作高深的傢伙。
    因此,昨天晚上我從街邊的垃圾堆裡撿了一隻死貓的屍體,把它存放在冰箱的冷凍櫃裡。
    我假裝那隻貓是我虐殺死的,準備拍一組冰凍死貓的照片放在網上,看看那些「愛貓人士」到底會不會因為我缺乏教養的成長經歷而替我的虐貓行為開脫。我想,對於那些把貓稱為「喵星人」的人們來說,我的罪孽一定不可饒恕、無法救贖。
    如此一來,二吉的「不良少年救贖論」就無法成立。
    當然,就算他們不原諒我也沒關係,反正只是死貓而已,能把我怎麼樣?
    我掏出手機,再次側著身子從兩張牌桌之間擠過,鑽到廚房。
    廚房裡的冰箱是那種傳統的單開門立櫃式的,上面是冷藏室,堆滿了啤酒和飲料,下面是冷凍室,因為我家從來不做飯、不儲備食物,所以冷凍室一直空著,根本就不會有人打開冰箱的下層,自然也不會有人因那隻死貓而大驚小怪。
    我打開手機的拍照功能,拉開冰箱冷凍室的門。
    瞬間,冷氣侵入毛孔,汗毛聳立,我被冰箱裡的東西嚇得失聲尖叫。
    也許我只是在心裡喊了一聲並未真正出聲,也許是我的尖叫淹沒在「譁啦啦」地洗牌聲裡,總之,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我的驚慌失措,更沒有任何人發現冰箱冷凍室裡的死貓變成了死小孩。
    我記得,冰箱的冷凍室裡有三格抽屜,而我就將那隻死貓藏在了最下面一格。
    但現在,三格抽屜不見了,死貓不見了,冷凍室裡只有一個抱膝蜷縮著的小女孩,兩歲多樣子,蓬亂的短髮,肉嘟嘟的臉蛋上凝結著幾粒冰珠,像是哭著哭著就被凍死了,眼淚在臉上結了冰,看上去有一種殘忍的美感。
    她很像在我夢裡大哭大鬧的那個女孩。
    你無法在夢裡創造出一個陌生人,我想起二吉的話。
    不,我想是因為夢境很模糊,所以我隨隨便便看到一個女孩的臉,就會自然而然地將她的五官安裝在夢中人的臉上。
    不管怎麼說,貓屍不可能自己吃掉那三格抽屜然後化身成小女孩再被凍死在冰箱裡,我不相信這種超現實的事情。
    難道是我稀裡糊塗把死小孩當做死貓撿了回來?
    我極力回憶著昨晚的每一個細節。
    發臭的垃圾堆,上躥下跳的老鼠,腦袋埋在舊紙堆裡的死貓……
    死貓和死小孩的差別還是很大的,起碼體積就完全不一樣,死貓可以直接塞進冷凍室的抽屜裡,但死小孩就需要把三格抽屜全部拆出來才能勉強塞進冷藏室。
    那麼,昨天回來時,我有拆掉抽屜嗎?
    我記得,冷藏室因為太久沒用過,櫃門都被凍死了,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打開門,然後又稍微清理了下被凍死的抽屜,然後……
    然後呢?我又將清理好的抽屜放進去了嗎?如果放了,它們為什麼不見了?
    如果沒放,它們現在又在哪裡?
    到底我昨天撿回來的是個死小孩還是死貓?
    或者說,有人狸貓換太子?這也不是沒可能,為了方便賭客們出入,我家的防盜門從來都不上鎖,就算有什麼人偷偷溜進來塞了一個死小孩到冰箱裡,也不會有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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