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愛到殺死你
2024-11-11 10:27:10
怪女人
如果不是最近接二連三的命案,蘇琪還真的以為大學生活跟高三時候想像的一樣美好,當時高考前就有個女人來學校演講,被老師請來的,說是在高考前給大家打一針興奮劑,據說是一個企業的高管人員。
蘇琪現在還記得那女人的樣子,白色的小跑車停在教學樓下,Burberry風衣裡面的白色襯衣包裹得嚴嚴實實,貼身的長褲配著米色高跟鞋,黑色長髮遮著眼睛,蒼白的臉上塗抹著鮮豔的口紅,像剛吃了個死孩子一樣。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人,她說,「同學們不要這樣看著我,好像我不夠性感一樣,在我公司裡,領口越低,權利越低,裙子越短,地位越下。」跟以前做報告演講的人不同,她並沒有說一些大道理以及臨考前複習的訣竅,只是說著她自己的大學生活:每座大學幾乎都有一個湖,可以在湖邊寫生、散步,甚至什麼都不想,上課不必準時到,有時候蹺課也是一種流行,考試不用排名制和倒計時制,身邊的人大部分都是精英,也可以談戀愛,遠離父母的管束,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成熟……後來說到她在大學的戀愛史,簡單地說了兩句,眼睛裡有淚光湧出來,但忍了忍,終究沒有落淚。
那女人演講完了以後下來,大家鬧哄哄地討論,她點燃一支煙在走廊上孤獨地站著,大概剛才觸及到了什麼。
當時蘇琪還是班長,見狀後趕緊拿了個菸灰缸遞到走廊上,「給您,今天您說的真好。」
那女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菸灰缸裡掐滅菸頭,忽然傷感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像你這麼漂亮,不過我看你最好不要在學校談戀愛。」
蘇琪永遠記得她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好像吃準了自己一樣,不過當時蘇琪並不放在心上,她有男朋友的,就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別人聽完了演講都鼓掌,只有他無動於衷,只是看著黑漆漆的窗外,左手轉著筆。
莊子嚴對臺上演講的那個女人不屑一顧,她的經驗和她描述的美好的大學生活離自己太遠。他的成績很差,只喜歡畫畫,但又夠不上美院的水平,高中畢業後可能要外出打工,所以她說的那些東西跟自己格格不入。
事實果然如此,蘇琪考上了大學,莊子嚴落榜,他不願意復讀,懷裡揣著父母給的五千塊錢到這個繁華的城市開始漫長的創業。
蘇琪的皮膚白得像盛開的水蓮花,清晰可見血管,驕傲地舒展著每一寸屬於青春的張揚,這所大學的生物系幾乎全是男生,這個系的女孩喜歡黑框眼鏡,走路低頭不看人,手裡拿本書像個科學怪人。唯獨蘇琪,大概是因為母親是開服裝店的緣故,打扮得時髦而迷人,頭髮是棕色的大卷,就這樣散開著,眼睛不僅大而且極有神,在新生晚會上,從小被母親精心培養的芭蕾細胞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來,她的獨舞是「天鵝之死」。悠揚的音樂聲中,白色紗裙下那修長的腿緩緩地抬起來,在寧靜宛如月光的燈光下,一隻白天鵝憂傷地抖動著翅膀,立起足尖緩緩移步出場,在湖面上徘徊,大提琴奏出抑鬱的旋律。白天鵝身負重傷,將與世長辭,但她渴望重新振翅飛向天際。她輕輕地抖動翅膀,艱難地立起足尖,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飛離湖面。生命在呼喚著她奮力與死神拼搏,她終於奇蹟般地展翅旋轉飛翔起來了,生命的光輝重新閃現。但由於精疲力竭,白天鵝緩緩屈身倒地,漸漸合上雙眼,一陣陣戰慄似閃電掃過她全身。最後,她在顫抖中竭盡全力抬起一隻手,遙遙指向天際,表現出她對生的願望。隨後,慢慢地閉上雙眼默默死去。
全場一陣轟動,那些男生手都鼓紅了,蘇琪站起來行禮,她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大學,我來了,我要在這裡開始我全新的生活。
莊子嚴微笑著看著女友粉墨登場,他並不擔心那些男生火辣辣的眼光會對他造成威脅,這個女生,就是自己的。莊子嚴在學校裡找到一個七八平方米的門面,開了家燒烤店,名叫「幸福時光」,順便也賣些臺灣奶茶,專門找人學過的,機器是租的,也划算,閒時跟著旁邊師範大學的老師學畫畫。
蘇琪有空時過來幫幫手,有點夫妻店的意味,剛開始大一的課程不是很忙,兩人在門面的二樓租了房子住下來,不查宿舍的時候,蘇琪會在臨時堆滿了麻辣燙、畫板、水彩顏料和燒餅的屋子裡睡覺,莊子嚴的懷抱很熟悉也很溫暖,是妥帖的味道,夾雜了些人間的油煙味。
同宿舍的其他兩個女生都很不理解,睡在蘇琪上鋪的曾媛媛看著又是晚歸的蘇琪說道,「你這麼漂亮,學校喜歡你的男生很多,你為啥這麼死心眼地跟個擺燒烤攤的?」
對著電腦看美劇的是堯霜,她插一句嘴說道,「鞋子合適不適合,只有腳知道,你未必是那穿鞋子的人。」
曾媛媛生得嬌小又伶俐,娃娃臉上的長睫毛讓人想起精緻的瓷器娃娃,他男朋友吳昊是個青年才俊。那次曾媛媛在免稅服裝摺扣店裡買衣服時,跟店員起了點口角,那店員說那件所謂的名牌裙子上的口紅印是曾媛媛蹭上去的,希望她能買下來。曾媛媛只是試衣服,打算回去淘寶上網購的,幾大千的裙子哪個學生會去買啊,又不是帕麗斯希爾頓。然後剛好吳昊心血來潮過來巡店,就這樣,曾媛媛邂逅了白馬王子,英俊和迷人的儒雅笑容,潔白整齊的牙齒和一切學校的稚嫩男生身上沒有的成熟穩健的氣質,有段時間,甚至有好事的人把他們這段經歷編成言情小說貼在校園網上。
吳昊常常邀請三個女孩一起出去玩,他雖然開著漂亮的跑車,但也沒有瞧不起擺燒烤攤的莊子嚴,儘管那男生有點敏感,不得不承認,有藝術天分的人都有點神經質——偏執、沉默、任性以及歇斯底裡,但這並不影響大家的交往,每個人的性格都是不同,沒有人有權利要求別人必須合乎自己的審美觀。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存在,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蘇琪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