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書
2024-11-10 20:11:11
一句話:只見那書上的墨跡不見了,目之所及是一片凌亂不堪的血紅,好像有一隻血肉模糊的手在那書頁上肆意塗鴉。寧梧捂住嘴,皓齒咬住鬢角碎發,覺得有東西就要從那書中爬出來。
日頭剛西沉,雲屏後,那狻猊香爐吐出一縷薄煙,是寧梧最愛的蘇和香。桌上放著丈夫範文軒為她尋來的幾本古籍。他知她最愛翻閱古籍,這批還未入庫,提早拿來給她過目。
寧梧搖搖頭,範文軒這樣討自己歡心,自己怕是又要辜負他的一片苦心了,嘆了口氣,翻開那最上面那冊書。
泛黃書頁上的筆墨漸漸吸引了她,光陰似乎就這樣悄悄過去。忽然,她驚叫一聲,失手打翻桌上的澄泥硯,跌坐在地。
只見那書上的墨跡不見了,目之所及是一片凌亂不堪的血紅,好像有一隻血肉模糊的手在那書頁上肆意塗鴉。寧梧捂住嘴,皓齒咬住鬢角碎發,覺得有東西就要從那書中爬出來。
傳言,範家又鬧鬼了。
【一、】
範文軒正在博雅堂接待查案的捕頭,卻聽家僕小丁匯報,說是寧梧出事了。他一聽萬分焦急,匆匆忙忙地從博雅堂往南軒走去,到了南軒,他看到寧梧躺在床上,似剛剛甦醒,臉上幾乎沒有血色,雙手攥著被子,目光渙散。見他進來下人們避開,範文軒走到床前握住寧梧的手,將她攬在懷裡。過了許久,她終於回了神,像只受了驚的兔子,惶恐指著某處,「那裡有鬼,不要過去!」
範文軒順著方向看過去,是她平日裡看書弄墨的書桌,並沒有什麼異樣,便小心拍著她的背,安撫道:「寧梧莫怕,有我在,那裡什麼也沒有的。」
寧梧漸漸安靜下來,範文軒哄她入睡,悄聲出去,向小丁詢問詳情。
「是本古書把夫人嚇著的。那古書實在詭異,奴才只看了一眼,就再不敢看第二眼。」小丁把範文軒領到一口甕前,壁上塗了雞血,蓋子上面封著符咒。
「自從博雅堂的三爺出了事,咱們院裡就常備著這些東西。」聽了小丁解釋,範文軒哭笑不得,就算他那三叔死得蹊蹺,大家怎麼就信了惡鬼作祟的傳聞。
開了封,小丁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後才壯著膽子把那古書打開。範文軒看清那上面是些用紅色寫的字符,筆力透紙,乍一看去好似淋漓鮮血,在這人心惶惶的時節瞧見,不嚇人才怪。
「這是鬼書,是鬼用血寫的。」小丁踉蹌著後退,範文軒卻不屑,想這無非是鬼畫符吧,但慎重起見,他還是決定把薛斂叫來。
燈下,薛斂瞧了那鬼書許久,終於提筆寫下這麼句話:「這是西夏文字。」
「那這西夏文字寫的是什麼。」薛斂是範文軒招來的帳房,二十出頭的年紀,面帶煞相,口不能言,但卻曉古今文字,頗有幾分真本事。
「我做答之前,要先問清楚一件事,」薛斂神色嚴肅,在那紙上端端正正寫道,「三爺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
博雅堂那位三爺死在三天前,被人發現的時候吊在博雅堂偏房的房梁上,一臉獰笑,手上攥著剛從頭上剪下的頭髮,他竟是被自己的頭髮吊死的。他死前囑咐過下人千萬不能打擾,就把自己關在偏房裡一整晚,不想第二天就被發現死在了裡頭。
「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府中傳說半真半假。」範文軒道。
薛斂皺眉,那道橫貫半邊臉的傷疤有些可怖,過了半天才緩緩寫道:「他是受了妖魔蠱惑才自盡的。」
「你怎麼這麼說?!」子不語怪力亂神,範文軒站起來,指責薛斂胡言亂語。
薛斂不動聲色,只在紙上緩緩寫道:「不是我說,是這書上說的——懸絲系頸,餓鬼戒貪。」
範文軒一愣,思忖一會兒直搖頭。
卻又見薛斂寫道:「後面還有一句——」
範文軒心一驚,見那紙上開出八個字。
「蓮心沉冰,羅剎戒妒。」
燈芯爆響,忽明忽暗,那紅色的字仿佛真的變了淋漓鮮血,血跡氤氳開來,不一會兒,就蓋住了整片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