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之畫皮
2024-11-16 07:50:10
1、
七年之前,金雀酒店306號房間發生過一起火災。
死了很多人。
其中有一個女人,身份不明。
據服務員說,她和一個男人一起走進了306號房間,不知道怎麼回事,著火了。等把火撲滅,大家發現她蜷縮在床底下,已經被燒焦了。那個男人不在房間裡,消失了。
那天晚上,金雀酒店的監控設施正在維修,沒能留下他們的身影。據服務員說,她很瘦,長髮及腰,那個男人穿一身黑色的衣服,臉白白的,沒長鬍子。
開房時,那個男人登記了身份證信息,後來證實那是假的。
七年間,沒有人找過她。
這件事一直沒有結果,就掛了起來。
一晃七年過去了。
這幾天一直陰雨連綿。
白戈的心情卻很不錯。他有兩件喜事:妻子出差去了外地,三個月之後才能回來。換了一輛車,剛開回家。睡醒午覺之後,他決定開著新車出去兜風。他想:如果路上能遇到美女搭訕,那就更好了。
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洗完臉,他換上最貴的那套西裝,又往身上噴了香水,香噴噴地出門了。鎖門的時候,他發現門把手上插著一張小卡片,是一家娛樂場所的廣告,後面留下了一個奇怪的名字:畫皮。
這世上還有人姓畫?
白戈隨手把卡片揣進兜裡,下樓了。
外面還下雨,不大。
白戈住的小區在郊外,有些冷清。出了門,有一個公交車站牌。一個女人靜靜地站在那裡,她長得很文靜,長頭髮,白裙子,戴一副黑框眼鏡。她沒帶傘,身上都溼透了。
白戈心中一動,靠了過去,放下車窗玻璃,探出頭問:「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說:「不用了,謝謝。」
「公交車半天才來一輛。」
她往遠處看了看,表情有些猶豫。
「這裡也沒有計程車。」白戈趁熱打鐵。
她往前走了一步。
「你都溼了。」白戈又說。
她的裙子很單薄,被雨水打溼了,緊緊地貼在身上,雙腿顯得修長筆挺,胸部飽滿結實。因為受涼臉色有些蒼白,有一種柔弱的美。
她上了車,小聲地說:「我住金雀路。」
金雀酒店就在金雀路上。
白戈愣了一秒鐘,發動了汽車。
關上車窗,把涼意擋在外面,一股曖昧的氣息在車裡瀰漫開來。
盼什麼就來什麼,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白戈愉快地想。
「第一次來這裡?」他問。
「是。我來找人,沒找到。」
「你沒白跑一趟。」他一語雙關地說。
她淺淺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你貴姓?」
「我姓華。」她輕輕地說。
白戈一怔:「還有人姓畫?畫畫的畫?」
「不,是中華的華。」
白戈的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她就是往門把手上塞小廣告的人,她就是那個畫皮。他很愜意地開著車,容光煥發。他知道,今天他和她之間一定能發生些故事。只要肯出錢,什麼事都能發生,他認為。
到了金雀路,她一直沒喊停。白戈就一直往前開。他一點都不著急,因為妻子要三個月之後才能回來。汽車駛出了熱鬧的城區,一路向北。
金雀路很長,通向幾十裡外的一個縣城。
前面有一條隧道,很長。
白戈冷不丁地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一則本地新聞,說某天晚上,一個司機開車經過隧道,看見一個長頭髮的白衣女子耷拉著腦袋在路邊慢慢地走。開始,她在前面,司機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勺。車駛過她身邊,司機看後視鏡,看見的還是她的後腦勺……
白戈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她低頭坐著,長發垂下來遮住了臉,跟後腦勺似的。
「你幹什麼?」他吃了一驚。
「頭髮溼了,我晾一下。」她幽幽地說。
白戈的心裡結了一個古怪的疙瘩。
汽車駛進了隧道。
還好,現在是白天,隧道裡一切正常。
前面是一個村子。
白戈估摸著這裡距離城區至少有三十公裡。
「到了。」她低聲說。
白戈停下車,看見路邊有一個孤零零的院子,鐵門緊閉著,門口長滿了荒草。他下了車,四下看了看,不見一個人。
雨還在下,不過小多了。
她也下了車,在包裡翻了半天,沮喪地說:「我忘了帶鑰匙。」
「那怎麼辦?」白戈問。
「鑰匙在家裡。」她看了看鐵門和院牆,又說:「可惜進不去。」
「你一個人住?」
「我和父母一起住,他們去外地親戚家了,明天才能回來。」她嘆口氣,又說:「你再送我回去好嗎?」
「你去哪兒?」
「找個地方先住一晚,明天我父母就回來了。」
他們往回趕。
老天提前黑了。
那條隧道顯得更深邃了,它死寂無聲,深不可測。
白戈小心翼翼地開著車。
隧道兩邊有一些小燈,很昏暗。有一瞬間,白戈感覺他永遠都出不去了。無意間,他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她笑了一下,是那種很淺的笑,有幾分得意,一閃而過。他的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她把他引到這裡,又把時間拖延到晚上,就是想讓他看到些什麼……
白戈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專心開車。
車子駛到了隧道的中間位置。
周圍不見一輛車。
剛拐過一個彎,白戈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前方路邊出現了一個女人,她的頭髮很長,穿一條白色的長裙,耷拉著腦袋慢慢地走。車燈的亮光照在她的後腦勺上,她無動於衷,不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白戈驚恐地想:也許,現在看到的就是她的正面。
後視鏡裡,她定定地看著前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白戈悚然一驚:她也應該看見了那個女人,為什麼不害怕?只有一種可能:她們是同類。
白戈加快車速,從那個女人身邊駛過去之後,看了一眼後視鏡,看見的還是她的後腦勺。他抖了一下,立刻轉過臉,不敢再看了。
後座上,她依舊定定地看著前方。
「你剛才看到什麼了嗎?」他試探著問。
「沒有。」
他覺得她沒說真話。
她忽然湊了上來,嘴巴貼在他的後腦勺上,慢慢地問:「你看到什麼了?」
「沒有。」他虛虛地說。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