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之青石往事
2024-11-16 03:13:11 1
1
這是一個靜謐的傍晚,飯後,天還很亮,我和許靜決定在青石村裡四處走走。
不知為何,我們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村東頭那個廢棄的磚廠旁邊。
看到眼前破舊陰森的幾間廠房,我與許靜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許靜本能地向我這邊靠了靠,將身子半躲在我的身後。我看向她時,她臉頰微紅,不好意思地衝我吐了吐舌頭。
我有心逗一逗她,便在她耳邊道:「你可抓緊我,說不定這裡真的有髒東西!」
許靜把眼睛一瞪,氣鼓鼓地用力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嬌聲道:「要死啊你!」
「誒喲,別——」我假裝著慘叫一聲,「你可是個警察啊,膽子怎麼這麼小,再說了,李村長都說了,這磚廠都廢棄了好些年了,哪會有什麼東西在裡面……」
說著我向著磚廠的廠房指去,可話還沒說完,我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因為,我看到廠房的屋裡好像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我再看向許靜,只見她呆立在我身後,臉色突然變得像紙一樣蒼白,並用雙手死死抓著我的胳膊,格外用力。我便知道,剛剛不是我眼花,因為許靜也看到了什麼東西。
我咽了口唾沫,對許靜低聲道:「在這兒別動,等我!」
許靜鬆開我的胳膊,咬著嘴唇道:「你小心!」
我點點頭,而後拔出手槍打開保險,悄悄逼近廠房,然後猛地抬腳踹門衝了進去。
廠房內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人。或者說,沒有活人。
因為我站在廠房門口,接著黃昏淡薄的微光,看到一名男子被懸掛在廠房中央,他死死地瞪著突兀的眼睛,臉色紫青,表情猙獰,局部還帶著傷痕與淤血,已然是早就被吊死在房梁上了。
看見我愣在門口,許靜也掏出槍跑了過來。當她看到廠房內的情形,不由驚叫了一聲,而我亦是臉色慘白。
我小心翼翼地環顧廠房內,然而這間陰暗的廠房內除了光禿禿的牆壁,什麼都沒有。
我皺著眉,心道:「難道我剛才看到的是這屍體的影子?」
我決定讓許靜去找村裡人來,然後自己留下看著那屍體。
許靜走後,我開始打量那具屍體。
我發現那具屍體的臉色紫青,脖子上有兩道勒痕,由此可以初步判斷是窒息死亡。屍體的臉上與身上有淤青,應該是打鬥過的痕跡,排除自殺可能。皮膚蠟黃,眼球突出,瞳孔嚴重渙散,根據屍體僵硬的程度判斷死了應該有兩天了!
具體的情況我也無法看出更多,只能等情況報到城裡,等局裡派法醫來作進一步的化驗分析。
可我在陰冷的磚廠廠房裡等了許久,也沒能等來許靜和村裡人。此時天也漸漸黑了下來,我的心裡不由得有些發毛,不自主地向一些不好的方面想去。
想起剛來青石那天晚上李村長給我們講的那個故事,就算是不信鬼神的我,此時呆在這個懸掛著死屍的陰森廠房裡,也不免有點毛骨悚然。
一滴冷汗不由自主地從我的額頭滑下來,已經過去快半個鐘頭了,許靜怎麼還沒有回來!
2
這是一九九二年,是我在靖城公安局上班的第二個年頭。
這年夏天,全國上下開始倡導構建法制社會,提倡法制建設,各地公安局也都響應國家號召,紛紛派遣局裡的同志去到各處對民眾進行普法教育。
我和許靜作為整個局裡資質最淺的兩個新人,毫無懸念地被外派到了距離靖城足足有七十幾公裡遠的鄉下,一個名叫青石的村子。
聽說我們被派遣到青石。在出發前,局裡的一個前輩特地找到我們,意味深長地說,到了青石不要隨便亂跑,尤其是不要去青石的磚廠附近瞎轉悠。
當時我詫異地問他為什麼。
那前輩抽了口煙,只說了句,「我以前去那裡查過案子,那地方挺邪性的。」
就這樣,我與許靜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去了青石,剛到青石的那天,村裡的村長、大隊支書帶著一大群人到村口來接我們。鄉親們一個比一個熱情,熱情得讓我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村長姓李,緊緊拉著我的手,滿臉綻滿了笑容,「王同志許同志,你們辛苦了,來,先到我家吃飯,到我家吃飯!」
「對,今天在村長家,明天去我家!」龍沙村小學的一個姓韓的校長也大聲說。
「去去去,」大隊支書用手把韓校長巴拉到一邊,「明天去我家,後天再去你家。」
「行行行,聽你這老東西的,後天就後天。」韓校長「哈哈」笑著說。
「不用那麼麻煩,我們是來進行普法教育的,隨便跟鄉親們吃一口就行了。」我連忙客氣道。
「那怎麼行,你們大老遠來的,怎麼好意思然你們隨便吃!在這兒,普法聽你們的,吃住都必須聽我們的。」村長老李把眼睛一瞪,佯裝生氣。
我與許靜彼此看了一眼,見盛情難卻,只好苦笑著被一群人擁簇著向前走。
不一會兒,到了村南頭的李村長家。
剛進了外屋,李村長就衝裡面喊:「老婆子,菜整好了嗎?人都來了,麻溜的!」
緊接著廚房裡傳來一個聲音,「催啥催,這就快好了,一會就上桌兒。」
李村長笑著引一群人入座,開始扯著嗓門兒天南地北地瞎聊。
許靜剛上班一年多,這也是第一次被外派,所以顯得比我還要緊張拘謹,只是在李村長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尷尬地點點頭,老村長也不在意,繼續胡侃一氣,從國家宏觀調控到世界經濟發展,從中國傳統禮儀到母豬產後護理。我在一旁不斷應和著,也跟他大聊特聊。
不一會兒,李村長的老婆端著菜進了屋。
李村長故意板著臉,「咋整這麼長時間!不是告訴你剎愣的嗎?」
他老婆陪著笑,「嘖嘖,你瞅瞅,再快不也得一點一點的做嘛。」
許靜和邊上幾個人都來打圓場,連說菜上的時間剛剛好,李村長的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菜基本都已經上了桌,一群人開始邊吃邊聊。聊著聊著,許靜突然偷偷用胳膊碰了碰我,我疑惑地看向她,只見她微紅著臉衝我做了個口型:磚廠。
我會意,微微點了點頭。
又聊了一小會兒,我看準了時機,在邊上插了一句話,「我聽說咱們村裡頭以前有一個挺出名的磚廠,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閒置了,這麼多年一直沒賣也沒重新利用,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我一邊用筷子向嘴裡送菜,一邊開口,像是很隨意問出這個問題。
聽了我的問題,本來亂鬨鬨的飯桌上突然一下子寂靜了下來。本來笑容滿面的龍沙村的幾個人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
我一看氣氛有些尷尬,忙出聲道:「我是不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對不起,就當我沒提過!」
尷尬持續了兩秒鐘,李村長、張支書、韓校長三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放下手裡的酒杯。
「老張,你說吧。」李村長嘆了一口氣。
大隊支書張奇也嘆了口氣,微微點了下頭,「其實也沒啥不能往外說的,就是這事兒實在是邪性,村裡人都挺忌諱,而且說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信。今天這個王同志問了,我就說說。」
說著,他喝了一口酒,開始講述有關這個磚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