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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精的黃角樹

2024-04-07 04:34:05

    村裡於六爺為人本分,待人真誠,在村裡人緣極好。
    於六爺是個莊稼漢,老伴兒死的早,留下一個兒子與於六爺相依為命,後來,於六爺兒子長大參了軍,在一次戰役中英勇犧牲,政府為安撫於六爺,就讓他做了守林員,吃上了皇糧,每月按時領響。
    要看護的山林很大,離村子也有些距離,於六爺孑然一身,乾脆也就搬到山裡,在那搭了兩間草屋住下,每月出山次數寥寥無幾。
    不種莊稼,於六爺依然閒不下來,每天清早起床,帶上一點乾糧就出門巡邏,看是否有人偷砍偷伐,圍著林子走上一圈,當回家就已快傍晚了。
    於六爺不抽菸,但愛喝酒,每當巡邏回來,定要滿上一杯,一人坐在屋外,小口啜飲,散去一天的疲憊。
    有一天傍晚,於六爺剝了一盤花生,剛倒滿酒出屋,突然看到對面有道人影躲躲閃閃,藏進了大樹後面,於六爺有些疑惑是誰,端著酒杯走到樹下,發現是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老人。
    這老人穿著麻布衣,顯得有些清瘦,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卻不時的盯著於六爺手中的酒杯。
    於六爺不認識這人,不過看這老人的眼神,心裡有了明悟,這老人是被自己酒香給吸引過來的,難怪會有些拘謹,躲躲閃,估計是不好意思。
    於六爺好客,便笑著說,「來者是客,兄弟要不嫌棄,一起過來喝兩杯?」
    老人很心動,卻又有些猶豫不決,於六爺見此,直接伸手硬將老人拽進了屋。
    於六爺拿出一壇酒來,又為老人甄滿一杯,兩人坐下後便開始推杯換盞,老人吧唧喝下一口,頓時眼色一亮,回味無窮。
    看老人模樣,怕是很久沒喝酒了,才會如此陶醉,於六爺也知道,在這肚子有時都填不飽的年頭,酒就顯得有些彌足珍貴。
    於六爺趕緊又為老人滿上。
    酒過三巡,老人告訴於六爺,他姓黃名樹,住在對面山腳,偶爾上山採藥,今天路過此地,聞到酒香,才想過來討杯酒喝,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於六爺呵呵一笑,稱呼道:「老黃,既然如此,那今天多喝點,我們不醉不歸!」
    兩人連連碰杯,開始談天論地,直到夜深,兩人都已醉意盎然,才在意猶未盡中分別。
    第二日一早,於六爺打開房門,發現屋前有些野果、野菜……
    往後的日子,老黃隔三差五就會來找於六爺喝酒,每次都在日落之後,還帶著一大堆野果、野菜,偶爾,也會是些名貴藥材,老黃說,他沒酒,不能白喝於六爺的,只能拿些山裡的東西彌補。
    話雖如此,除了第一次喝多外,老黃再也沒喝醉,每次淺嘗即止。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冬季,有一次於六爺出門巡山,冬天的山林到處都是落葉和枯草,把崎嶇的路況掩蓋,於六爺走到一山腰上,一不留神,腳底踩著樹葉打了滑,連滾帶摔掉進了一個坑裡。
    坑不大,但四周有些陡峭,於六爺灰頭土臉從坑裡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右腿摔斷了,小腿上還被石尖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火辣辣的疼。
    於六爺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看著陡峭的坡度,起身試了幾次,右腿使不上勁,根本爬不上去。
    於六爺抬頭看著天色逐漸的暗下,心裡有些惶恐擔憂,這麼大的山林,平日裡難得有人進來,更別說找到這裡,如今自己出不去,說不定就得餓死在這。
    於六爺看透了生死,雖然不怕,只是覺得這死的太憋屈。
    夜幕終於降臨了,山林裡有些麻黑,看不真切了,於六爺坐在地上,不禁想起了老黃,說不定這個時候,老黃又提著野果到了家門口……
    「老於!」
    就在於六爺發愣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聲聲焦急的呼喊,於六爺頓時神情一振,這聲音不正是老黃的嗎?
    於六爺趕緊答應一聲,告訴老黃自己腿摔斷了,動不了。
    不久,老黃氣喘籲籲來到山腰,看了一眼於六爺,又轉身找來一些樹藤放到坑裡,將於六爺拉了上來。
    老黃攙扶著於六爺往家走去,途中於六爺才知道老黃今天真的碰巧來找自己,結果看到自己還沒回來,就一直坐在屋前苦等,哪想這一等直到快天黑也沒個人影。
    於六爺眼神不好,每到天黑之前一定會回來的,老黃有些擔憂,覺得於六爺可能出事了,可也不知道於六爺在哪兒,於是只能沿著山林一路奔跑,一邊呼喊於六爺名字。
    回到家裡,老黃先將於六爺的骨頭接上,然後出門一趟,不知又從哪兒找來一些藥材,搗碎後敷在了於六爺腿上。
    於六爺只感覺腿上一陣清涼,直往肉裡滲去,接著酥酥麻麻,舒泰無比,迷迷糊糊的於六爺也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屋裡早沒了老黃的人影,於六爺也習以為常,老黃每次來無論多暗都得回家,於六爺擔心天黑路滑,老黃說他自幼在這片地裡長大,即使閉著眼,也能穩穩的摸下山回去,於六爺執拗不過,也就由他了。
    再看腿上的傷,於六爺不由大吃一驚,劃破的傷口已經結痂,腫也消了,雖然還使不上勁,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於六爺覺得老黃太神了,這給自己敷的究竟是什麼藥?
    傍晚,老黃又來了,帶著一些藥材幫於六爺換下,陪於六爺聊了許久才又離開。
    就這樣過了半月,老黃幾乎每天都會過來照顧於六爺,替他換藥,於六爺覺得,自己和老黃是酒友知己,相見恨晚,如今,老黃更成了自己救命恩人,這是緣分。
    又過了幾天,於六爺突然有些心神不寧,心裡莫名的有些煩躁,老黃已經好幾天沒來了,於六爺思來想去,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事,想到自己腿已好的差不多,拄根竹竿就往對面山腳趕去。
    到了那村子,於六爺找人打聽老黃住址,可那人說村裡沒有老黃這人。
    於六爺不信,覺得這人騙了自己,那個和自己喝酒聊天,救自己一命還照顧周全的老黃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於六爺走遍整個村子角落,挨著問完所有人,最後,於六爺沒找到老黃,卻聽到了一個村裡近來發生的邪門事。
    幾天前,村裡響應墾荒造田,將山腳的樹木全部砍伐一空,當砍到一顆百年黃角樹時,一斧下去竟噴出了鮮紅的血水,著實震驚了在場的人。
    當時正是破四舊,橫掃牛鬼蛇神之際,眾人也不害怕,乾脆找來一堆乾柴鋪在了黃角樹周圍點燃,看著熊熊火光包圍黃角樹,眾人隱隱聽到大樹發出悲愴聲……
    於六爺悵然若失的離開村子,充滿了不解,充滿了迷茫。
    老黃是誰?他在哪兒?
    於六爺坐在村口,靜下心來想了想,想到老黃種種行徑,再想著老黃名字,忽然間,於六爺瘋一般衝向山腳,來到那顆黃角樹前。
    山腳已經滿目瘡痍,到處都是倒下的樹木,幾人合抱粗的黃角樹孤零零的屹立在那,樹幹漆黑被燒成了木炭,早已死去多時。
    於六爺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依稀間,好似看到老黃被大火燒著掙扎的模樣。
    老黃死了,被人燒死了,再也喝不到自家酒了。
    於六爺心如刀絞,一個人踉踉蹌蹌回了草屋,一個人喝的酩酊大醉。
    從這以後,於六爺就變得寡言少語,要是喝了酒,卻會嘮嘮叨叨說起老黃,說他採的野果味道不錯,說他酒量不行。
    後來,四舊過後,於六爺似乎有些傻了,一個人神神叨叨,不斷自問什麼是人,又什麼是妖,只是直到於六爺死去,似乎也沒弄明白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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