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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

2024-03-24 07:39:05

    序
    相傳,畫上的人能通過眼睛攝人心魄,只要有點睛之人。
    相傳,人的魂魄只要飲盡四十九位充滿怨氣之人血就會得到靈性。
    那一年,天氣總不見好。
    在我的印象裡,梅雨天出奇的長。
    不知某年某日,宣州城中熱鬧了起來。
    「公子,我們的生意來了……」福伯皺著眼眉佝僂著身子,徑直走到了後院。
    後院佇立著一位年輕男子,膚色皙白,鬢角很低,一身白衣不曾沾染一點灰塵。他是唐淺,是宣州城中有名的畫師,也是這家鋪子的掌柜。據說他的畫技已經到了出神入化之際,要是畫上的人被他畫上眼睛就會活,鳥兒畫上眼睛便會飛走。半年前他盤下了這間帶著院子的鋪子,只是由於時局不好畫鋪生意一向比較慘澹,而他似乎並不在意。
    而我,只是案几上的一塊墨而已。
    我飲的不是墨水,而是人血。
    唐淺把攤在地上的宣紙小心翼翼地收起來,遞了過去。天氣溼氣重,所以年前的宣紙就已經開始泛著黴意了。福伯抱著宣紙就如同一個捧著玩偶的孩子,十分愛惜。唐淺似乎想起了什麼,頓了半刻,道:「福伯,你方才說什麼?」
    福伯道:「寧國府在四處尋求畫師呢,怕是要請人畫像。這宣州城中就屬您的畫技最高,這不是送上門的生意嗎?」
    唐淺將最後一張宣紙吹了吹,甩給福伯,「你也說了,是寧國府又不是宣州府。」
    福伯看著唐淺的背影搖了搖頭,他始終捉摸不透這位掌柜的心思。
    一
    門外雨聲越來越大,福伯正準備關門卻撞上了一位破門而入的女子。她跺了跺腳跑進了屋子裡,「請問您是宣墨閣的唐公子嗎?」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正是在下,姑娘何事如此之急?」
    女子擦了擦額角的雨水驚喜道:「您就是宣州城鼎鼎大名的唐公子,太好了,我家夫人有請。」
    唐淺打量了女子一番道:「哦?貴府是……」
    女子雖一身素衣,但身上的胭脂水粉都是上等貨色,明顯不是普通人家的下人。「我叫小蝶,是寧國府的丫頭,夫人聽聞唐公子畫技卓絕特讓我來請您去府上一聚。」
    唐淺雖無意前往,但又不好推辭,只是用手摸了摸鼻尖道:「不知府上找唐某有何事?」
    小蝶挪近了兩步小心翼翼地道:「老爺對夫人越來越冷淡,苦得夫人每日以淚洗面。聽聞公子點睛之畫能幫夫人,夫人說了若公子願意幫忙必有重謝。」說著從懷裡掏出兩錠大銀子放在案几上。
    唐淺聽完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但也有些許疑惑,道:「你家夫人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這用畫上人之睛來攝人心魄之術雖能起到效果,但也有極大的危險,一旦畫中人的眼睛被毀便會失去作用而且還會帶來災難。
    小蝶道:「夫人說了,無論有什麼後果她都願意。」
    唐淺沉默片刻,轉眼望向鋪子外,原來雨已經小了,福伯正搬門板。
    「姑娘請回吧,這種邪術還是不用的為好。」唐淺說這句話的語氣明顯有些哀傷,不知是想起了什麼。
    小蝶為難的壓低了聲音道:「若是公子不肯幫忙夫人那裡小蝶不知如何交代,若是夫人怪罪下來恐怕要連累公子。」
    雨後的空氣顯得清晰許多,唐淺移了幾步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姑娘這是要要挾唐某嗎?」
    小蝶微微搖頭笑道:「公子誤會了,小蝶這就回府了。」
    「慢……」唐淺睜開了眼睛,手指滑過耳邊的髮髻,「姑娘回府上帶一幅夫人的畫像過來,我點睛就是。」
    小蝶做了個禮喜道:「那我代夫人謝謝公子了。」
    唐淺轉過身輕咳了兩聲,「我還沒說完,我還要你的血,不過不是現在。」
    小蝶愣了一下道:「公子說笑了,小蝶的血要來何用?」
    唐淺走到案几旁伸手輕輕撫了撫放在筆架前的墨,此時我感覺到他無比的溫柔,「這個姑娘就不必知曉了。」
    小蝶離去了後屋子裡許久不曾發出聲響。
    唐淺將目光落在那塊烏黑不曾沾染一滴墨水的墨上,只是喃喃的道:「只差一人了。」
    五日後,小蝶又來了,她帶來了一幅美人圖,唐淺讓她在前屋等候便拿著畫進了後屋。小蝶在屋裡轉悠著,無意間看到了放在筆架前的墨。
    「老伯,這墨為何不沾墨水而單獨放在前面?」小蝶皺了皺眉頭看見福伯在清理著字畫便隨口問道。
    福伯直起腰一邊邁著蹣跚的步子一邊解釋道:「這塊是上好的徽墨,公子十分愛惜。」約過半柱香的功夫,唐淺才從後屋出來,有些疲意,原本白皙的臉更白了。
    「公子再不出來,我就快睡著了哩。」小蝶打趣道。
    唐淺將畫交給小蝶,苦笑道:「讓姑娘久等了。」
    小蝶捧著畫道過謝便離開了。
    福伯取來一塊毛巾給唐淺擦臉並有些不解地問道:「公子先前不是不願意接這單活的嗎?」唐淺接過毛巾道:「因為在她身上我感覺到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福伯瞪大了眼睛。
    唐淺擦完臉將毛巾遞還給福伯,只是拍了拍福伯的肩膀,吐出兩個字「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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