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奇聞異事之菸鬼
2024-03-24 06:25:05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冀東撫寧何家莊村口槐樹下的一間小屋中,燈火忽明忽暗,同時還伴著一陣淡淡的煙香氣。透過窗欞,只見一青衫中年人正躺在床上,嘴裡叼著杆銅煙槍,正自眯著雙眼吞雲吐霧。不多時一管煙便抽完,那青衫人似乎意猶未盡,慢騰騰從床上坐起,從床頭木櫃中取出一個黑沉沉的煙丸,小心的放在煙鍋中,掏出火石引燃,隨即含在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將煙霧徐徐吐出,一邊哼著小曲道:「萬裡愁容今日散,床前儘是米囊花。」滿臉的愜意之色。這米囊花即是罌粟花,早在六朝時便傳入中國,到明末仍是稀有佳花名木,直至到了清乾隆年間,方才將鴉片汁液煮熟,濾掉殘渣與菸草混合成丸,放入煙槍中吸食。這種方法逐漸流傳開來,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田農,沉迷於此道的皆不在少數。而這青衫人姓徐名松村,乃是本地一個鄉儒,雖只是個窮酸秀才,腹中倒也有些墨水,平時即在家中辦了一個私塾,藉此餬口。一月前他去城中會友,路經煙館一時好奇,被門口的夥計拉了進去,不想就此便入了道,將大部積蓄都買了煙丸,每日下學之後便躺在床上吸食鴉片煙,只覺昏昏欲仙煩惱皆無,逐漸迷於鴉片,依賴成癮不能自拔。
今日照例他要吸食兩鍋煙丸,不想第二鍋煙剛點上,忽覺腹中一陣絞痛,他心道怕是下午吃的陳粥餿了,當下急忙將煙杆放在床頭煙盤中,穿上鞋子去了茅房。過了片刻,他一身輕鬆的回來,不想推門一看,只見屋中煙霧繚繞,幾難張目。徐如松詫異萬分,急忙揮揮手將煙驅散,卻見床頭煙槍雖仍在原處,那煙鍋卻一明一暗,煙尾隨之青煙嫋嫋,似乎有個看不見的人正在吸食一般,情狀甚是詭異。他渾身不禁打了個寒顫,心道:「莫非我見鬼了不成?」尋思片刻,隧壯起膽子望空中作個揖道:「倘若有幽魂亦嗜好此味,不妨來嘗嘗。在下也並非吝嗇之徒,何必要作此驚怪之事?」語音將落,便見煙鍋火苗驟起,不消片刻便將煙丸燒盡了。徐若松暗想:「莫非果如我所料,這是個菸鬼不成?」輕咳一聲又道:「即是同道,必是好友,何不露出真身秉燭夜談,也足以解憂去煩。」這番話說畢,徐若松便坐在床頭靜觀其變,可等了半餉也未見有何異常,待室內煙霧漸散,他正欲吹熄蠟燭上床安睡,可抬頭間忽見牆角似立有一人,只是燭光昏暗看不甚清。
徐若松心中正自駭異,那人影一晃已到了床前。待他抬眼看去,卻見面前是個二十餘歲面目黝黑的年輕儒生,骨瘦如材衣衫襤褸,看起來一副落魄的模樣。只見這儒士作個揖笑道:「君乃誠樸之人,在下雖是鬼類也不敢欺。實不相瞞,在下姓苟,單名一個研字,河南燕都人氏。生前雖是個讀書人,卻酷嗜煙丸,家父為此屢屢責罰卻無濟於事,最終因此鬱郁而沒。待得服喪期滿,親朋好友便力勸我應試童子科,不料我路經煙館時菸癮大起進去吸菸,及至應試之日卻誤了時辰,無奈只好留在煙館,直至銀子花盡才被趕了出來。我實在無顏回家,便一路乞討向北而行,一晚偶宿荒郊,菸癮發作疲睏不堪,睡覺之時竟然命喪餓狼口下。待稀裡糊塗到了地府才知家父已做了六路司吏總管,因對我的惡習深惡痛絕,便將我囚禁於幽室,每日煩悶苦不堪言。本月地府恰逢科考選舉有才能之士,家父這才放我出來,命我前去應試,今夜途徑寶居,忽聞煙氣飛空,不覺喉中奇癢難忍,故此才來相擾,還請您不要見怪。」待他這番話說畢,徐若松驚懼這才梢解,見他似無惡意,便請他坐了,又問他道:「不知您的考期所在何日?」苟研道:「今日丑時入場,明日午時出場。」徐若松聞聽驚道:「那很快便到了時辰,您為何還不走?」苟研嬉笑乞求道:「再請您給我一個煙丸,待我抽畢再上路也不遲。」徐若松搖搖頭道:「你的菸癮也未免太大了。」看他一副可憐模樣,心中實不忍拒絕,便拿出一個煙丸點上,只見火星忽明忽暗,不多時便被苟研吸盡了。徐若松見子時已過,急對他道:「丑時轉眼便到,你尚且還要流連於此麼?」苟研伸個懶腰不慌不忙道:「實話告訴您,我生平酷愛此道,每吸一口便覺腋下生風骨節酥軟,久之夢境迷離萬念俱無,即便是玉皇寶座也不屑去坐,況且是這冥府中的小吏?此刻連冥王也比我不如,還需要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