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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怪談之寶藏

2024-03-24 03:36:05

    一、
    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還差一天。
    這裡是一個與世隔絕的荒村,住著三個人:孟擴、陶廣山和季東。
    十八年前,他們是一家運輸公司的職工。孟擴和陶廣山是司機,季東是班組長。在公司,他們三個人來往最密切。那一年,孟擴和陶廣山運送一車貨物去幾千裡外的一個城市。因為那批貨物價值極高,公司讓季東跟著押車。
    一天傍晚,他們在一家路邊店吃飯。
    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十分荒涼。
    他們喝了很多酒,陶廣山想出了一個發財之道:把車上的貨物賣掉,得了錢平分,三個千萬富翁就誕生了。
    孟擴和季東沒有立刻表態,表情都很猶豫。
    陶廣山又說,就算是不吃不喝乾三輩子,也掙不到這麼多錢,富貴險中求,不如賭一把。
    他們又喝了兩瓶白酒,終於達成了共識:幹!
    深夜,他們把車開到一個十分荒涼的地方,把貨物卸了下來。孟擴開著車,慢慢地撞翻了路邊的水泥護欄,下了車,三個人一起把車推下了懸崖。懸崖下是一條河,河水湍急,深不見底。
    他們先把貨物藏到路邊的樹林裡,又折返了幾十次,把貨物搬到了一個遠離公路的山洞裡,然後用石頭封死了洞口。
    下一步,要找一個藏身之地。
    陶廣山對這裡比較熟悉,他帶著孟擴和季東在深山裡走了一天,找到了一個小煤礦。他們成了挖煤工,租住在煤礦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裡。
    過了不到兩年,小煤礦出了事故,塌了,死了幾個人。
    他們僥倖活了下來。
    小煤礦沒了,村子裡的人陸續搬走了。
    他們無處可去,就留了下來。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世界似乎把他們遺忘了,從沒有人來過這裡。那條運煤的小路早已長滿了荒草,消失不見了。
    他們種莊稼種蔬菜,養雞養狗,一切都是自給自足。村子裡有一口鹽井,還有一個榨油作坊,他們一直在用。雖然與世隔絕,他們的心裡時刻沒有忘了這個世界,一直期盼著離開的那一天。每隔兩個月,他們就去那個山洞看一看。封堵洞口的石頭上都長苔蘚了,沒有人動過的痕跡。
    季東懂一點法律,他說那批貨物價值巨大,如果東窗事發,他們得坐十五年牢。等十五年之後,案子過了追訴期,再拿出去賣就沒事了。為了保險起見,他建議再多等三年。季東說,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們就等了十八年。
    這天晚上,他們在一起喝酒。酒是孟擴釀的地瓜燒,很烈。喝完酒,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離開了村子。
    他們要出山了。
    山林裡沒有任何聲音,沒有鳥啼聲,沒有蟲鳴聲,灌木和荒草一動不動,死氣沉沉。三個人緩慢地走著,不時回頭看兩眼,似乎有什麼東西跟在後面。
    背後,是無邊的黑暗。
    季東舉著火把走在前面,孟擴和陶廣山並排走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著什麼。
    「你們說什麼?」季東突然停下來,回過頭問。
    孟擴抖了一下。
    陶廣山說:「我們在說有了錢之後打算幹什麼。」
    「有了錢之後你打算幹什麼?」
    「我還沒想好。」
    「你呢?」季東看著孟擴問。
    孟擴避開他的目光,說:「存起來。」
    停了一下,季東緩緩地說:「這些年,我們三個相依為命,離開誰都不行。現在不一樣了,外面什麼都有,只要有錢,一個人也能過得挺好。」
    「什麼意思?」陶廣山問。
    季東冷冷地說:「有些人,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
    「你到底什麼意思?」陶廣山的語氣也變冷了。
    「我知道,你們是同鄉。」
    「那又怎麼樣?」
    「幹活的時候,人越多越好;分錢的時候,人越少越好。」
    「你想得太多了。」
    「是嗎?」季東盯著他的眼睛,又說:「臨走的時候,我看見你往背包裡塞了兩把菜刀,你打算砍誰?」
    陶廣山不動聲色地說:「山裡有野獸。」
    「這兩年你們經常一起出去,幹什麼了?」
    「逮兔子,你也吃了。」
    「逮兔子用不著鐵鍁吧?那東西只能挖坑。」
    陶廣山突然笑了:「你讓我們去挖藥材,你忘了?」
    「是我想多了。」季東突然笑了笑,「我們三個人,身高體重年齡都差不多,單打獨鬥沒有把握贏對方。可是,如果兩個人聯手,另一個人必死無疑。」
    「你想得太多了。」陶廣山淡淡地說。
    季東又看了他們幾眼,轉身繼續走。
    從三年前開始,陶廣山和孟擴就打算殺死季東,甚至連墳都給他修好了,還給他立了一塊墓碑。季東說得沒錯,分錢的人越少越好,陶廣山和孟擴也是這麼想的。
    月亮鬼鬼祟祟地冒了出來,冷冷地看著地面上的一切。
    夜一點點深了。
    季東走在前面,心情很愉快,總想笑,一直憋著。他知道,陶廣山和孟擴想殺死他。不過,他一點都不害怕——菜刀雖然厲害,但是比弓弩差遠了。陶廣山和孟擴出去挖坑的時候,他就在家做弓弩。他喜歡研究冷兵器,做出的弓弩威力極大,能射穿門板,射死一個人易如反掌。
    更重要的是,季東知道陶廣山和孟擴並不是一條心。陶廣山以為孟擴是他的搭檔,其實,孟擴和季東是一夥的。
    十年前,季東就已經把孟擴拉到了自己這邊。陶廣山早就被孤立了,他卻毫無察覺,還以為自己穩操勝券,這讓季東感到十分可笑。
    拐了一個彎,季東忽然停了下來。
    前面出現了一個土坑,長兩米,深兩米,寬一米。旁邊有一堆土,上面插著一塊木牌子,應該是墓碑。季東知道,這是陶廣山和孟擴為他準備的。他還知道墓碑上寫的是什麼:季東之墓。字是陶廣山用紅油漆寫的,歪歪扭扭。
    這些都是孟擴告訴他的。
    「怎麼回事?」陶廣山走了過來。
    「有個土坑。」季東淡淡地說。
    陶廣山看了看,裝模作樣地說:「應該是一座墳,還有墓碑。」
    「你猜墓碑上寫的是什麼?」
    「我猜不到。」
    「我能猜到。」
    「是什麼?」
    季東看著他,一字一字地說:「季東之墓。」
    陶廣山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走過去,把墓碑轉了過來。墓碑上用紅油漆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宋書本之墓。
    三個人頓時僵住了,仿佛被死神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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