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小老鼠伸冤

2024-03-26 17:59:05

    清末某年春天的一個午後,山東東平縣內一條鄉間小路上,一個名叫張年的中年漢子,肩挑著兩個大雞籠子,正興衝衝地趕著路。他臉上笑意盈盈,口裡悠然地哼著小曲兒。
    今天他確實太興奮了,只轉了兩個村莊,兩大籠子小雛雞就全賣光了。他看看天色尚早,準備先找家小吃店美餐一頓,然後再回家。
    走著走著穿入了一片小樹林裡,樹林裡寂然無人。反正天色尚早,不如坐下來歇歇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一個念頭在心底油然而生,他想數一數今天究竟賣了多少錢。
    他先掏出了裝在內衣口袋裡的一把整錢,默默地數了一遍,「哈,今天真不錯。」他笑著自語。
    隨手把那把整錢放在腳邊,又眉開眼笑地掏出了一把零錢。正凝神數著,不曾想一隻小老鼠飛快地從一邊竄過來,咬起錢就跑。他呆了一下,馬上奮起直追,可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那隻小小的老鼠,眼睜睜地看著它咬著錢鑽進樹林裡的一座墳墓裡。
    張年頓時目瞪口呆,馬上找了根樹枝把那個洞搗了一通,那小老鼠就是不出來,他又下手在那個洞裡掏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有摸著。他失望地僵呆在那兒,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張年不敢私自挖別人的墳。思來想去,只有先到前面莊上打聽一下是誰家的墳,然後再想辦法。
    他無精打採地挑起空雞籠子,剛才的高興勁兒全都跑沒了。他真後悔坐下來歇腳,更後悔坐下來數錢。他一路上哀聲嘆氣,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邁不動腳,肚子卻嘰裡咕嚕地叫起來,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午飯呢!
    好不容易走到村口,一家小吃店裡飄來的飯菜香立刻吸引了他,口水也情不自禁地在嘴裡流淌。唉,乾脆先填飽肚子再說。
    張年摸摸口袋裡僅剩的一點零錢,不敢美餐一頓了,他叫過店家,要了一碗湯兩個饅頭,這家店很小,沒有店小二。張年也確實餓壞了,不等店家做好飯,就奔進廚房裡等著。
    張年垂頭喪氣地右手端著一大碗熱湯,左手拿著兩個饅頭從廚房裡走出來,萬不想正有個漢子從外面直闖進來。那漢子仰頭向前,張年低頭向前,兩個人正好撞個正著,一碗剛出鍋的熱湯一下子潑在了漢子身上。這人「啊哇——」一聲,頓時火冒三丈,舉拳便打。張年還沒反應過來,口鼻就衝出了血。他馬上把饅頭一扔,奮起還擊,可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那漢子。只一會兒,張年就趴下不動了,那漢子也歇了腳,嘴裡還胡亂罵著:「他娘的!嘗到招惹你楊爺的甜頭了吧!」
    此人姓楊名飛,是三裡五村的一霸,剛才他賭博贏了錢,正要到小吃店美餐一頓,不想正撞上剛觸了黴氣的張年。此時,雖然他打傷了張年,依然霸氣十足地對店家吼:「老劉!快給我拿塊毛巾來擦擦!」
    「是,楊爺。」店家瑟瑟縮縮地拿出一塊新毛巾遞給他。
    他擦乾淨了,隨手丟了那塊毛巾,又衝張年吐了一口:「他娘的!真晦氣!」轉身揚長而去。
    張年慢慢睜開眼睛,周身疼痛難忍,他精神恍惚地一聲聲痛苦地呻吟著。店家好心眼,把他扶起來,止住血,擦拭乾淨,又重新燒了碗湯給他。他吃飽肚子,感覺精神好些了。思來想去,今天真是太倒黴了!白丟了錢,又白挨了一頓毒打。他想:剛才這個人也太狠了!太不講理了!不等自己向他致歉就大打出手,而且下手如此重。他決心要出這口氣,到縣衙裡告他。想到此,張年便向店家打聽此人來歷。
    「唔,小兄弟,這個人你最好還是不去招惹的好。他是我們楊村人,在這一帶三裡五村是很有名的,一般當地人見了都畏而躲之,更不要說你一個外鄉人了。如果你的傷好些了,還是快快離開這裡吧!」店家好心地說。
    「老伯,此人叫什麼名字呢?」張年問。
    「噢,此人姓楊名飛,不要再去白挨打了,好兄弟。」店家息事寧人地說。
    張年慢慢地站起身子,謝過店家,蹣跚著挑起雞籠子向著回家的路走去。但他的心裡卻默默地記下了這個村名和楊飛的名字。
    三天後,張年走進了本縣縣衙,狀告楊村村民楊飛毒打傷人案。
    縣官很快傳楊飛到堂。在大堂上,原告被告爭執不已。
    張年說:「大老爺,三天前小人出外賣雞,在半道上一片小樹林裡,小的坐下來數錢的時候,不小心錢被一隻可惡的小老鼠咬走,鑽進一座墳墓裡。在楊村小吃店裡,小的因心緒煩躁端碗低頭走路,」他憤恨地指著楊飛,「他直闖進來,撞翻了小人的碗,還將小的痛打一頓。不信,大老爺您看!」張年抬起臉來,又撩起衣襟,他臉上身上千真萬確傷痕斑斑。
    「楊飛!大膽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無辜打人!先打二十大板!」縣官把眼一瞪,大聲說。
    「大老爺!小的實在冤枉!」楊飛指著張年辯駁著,「他純屬胡說八道!小的走進店去,是他故意把碗砸在小人身上的。不信,大老爺!您看!」楊飛攤攤雙手,又撩起衣衫,他手上身上確實燙痕點點。
    「張年!大膽刁民!竟敢汙告好人,打三十大板!」縣官發話。
    「青天大老爺!真的是小的一時丟了錢,心情不好,低頭走路,並沒有看見他,是他直闖進來撞翻了我的碗!」
    「青天大老爺!他胡說八道!他根本就不曾丟錢,是他故意把湯潑在我身上的!」
    兩個人爭執不休,縣官一時不好斷案,為了查明此案誰是誰非,縣官決定隨張年去查看一下小老鼠鑽進去的那座墳墓裡,究竟有沒有錢。
    「謝青天大老爺!」張年說。
    張年、楊飛站起來,與縣太爺、眾衙役一起來到楊村村外的那片小村林子裡。
    當張年手指著那座墳墓的時候,楊飛頓時傻眼了。他渾身冷汗直冒,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央求說:「青天大老爺,剛才小的純屬胡說八道,是小的撞翻了他的碗,又痛打了他。您懲罰我吧!」
    所有的人都驚異地看著他,不明白突然之間他怎麼又甘願受罰了。
    「你知道這是你們村誰家的墳嗎?」縣官盯著他問。
    「是……」他臉色煞白,渾身打顫不已。
    「是誰家的?快說!」縣官大聲呵斥。
    「是……是小的家的。」
    「是你家的?」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這裡面埋的是你的什麼人?」縣官問。
    「不……不是……」
    「是什麼人快說!」縣官氣急地拉了他一把。
    「是……」
    「再不快說,打四十大板!」縣官大喊。
    「青天大老爺,小的說,小的什麼都說。這裡面是……是我老婆的前夫。」
    「啊?!」所有的人更驚訝了。
    「大老爺,求求您,不要挖墳了。我願受罰,張年的錢我一定如數奉還。」楊飛磕頭乞求。
    「噢?」縣官腦瓜一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楊飛馬上低下頭去,渾身顫抖不已。
    「為了查清墳墓裡是否有張年的錢,我決定挖開墳墓親自檢驗!」縣官大聲說。
    「大老爺,青天大老爺!求求您不要挖了吧!」楊飛磕頭如搗蒜。
    「今天一定要挖!」縣官堅決地說。
    「那求大老爺允我去通知內人一下行嗎?」楊飛帶著哭腔無可奈何地說。
    「快去快回!」縣官差兩名衙役隨他一同去了。
    楊飛回家匆匆與媳婦一講,那平日輕盈嫋嫋、花朵一樣的小婦人潘碧蓮聽完,立刻癱軟了,臉色發白,渾身打顫。楊飛在她耳旁低語了一陣,她馬上除去豔麗衣裙,除去滿頭珠翠,換了身素服,披頭散髮,哭哭啼啼奔出門去。楊飛與衙役追她前去。
    小婦人哭哭啼啼地奔到了前夫墳前,也不顧縣官在此,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訴起來:「親人哪,你死得好苦啊……三年前一場暴病你一撒手撇下我前去了。留下我孤苦無依受人欺凌,一個人實在無法活下去,不得已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改嫁給了楊飛……」她一邊哭訴,一邊拿眼睛在縣官臉上察看。
    「小婦人,快起來。為了公正斷案,本官今天不得已要挖你前夫的墳。」縣官說。
    「啊呀,青天大老爺,我夫雖是一介草民,墓就可以隨便亂挖嗎?」潘碧蓮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上,一雙盈盈的大眼在縣官臉上顧盼不停,「大老爺呀,我夫楊天明在世時,忠厚老實人人皆知,一場暴病奪去了他年輕的生命,不想他死後三年還要被挖墳墓。大老爺求求您,饒了他吧。」
    「大老爺,求求您,依了我內人吧。」楊飛也跪求著。
    「大老爺,為了我那幾個錢去挖一個好人的墳,我於心不忍。大老爺,別挖了吧。」張年亦好言相勸。
    縣官看看楊飛,又看了看他那標緻清麗的小婦人,再看一看那座長滿雜草的墳墓,他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一個難解的謎。為什麼這小老鼠這麼巧,咬了張年的錢,偏偏鑽進楊天明的墳裡,而張年在飯館又偏偏撞上了楊飛,而楊飛娶的正好是楊天明的媳婦。想來想去,他感到一頭霧水,為了除卻這滿頭霧水,他決定挖開墳墓親自檢驗。
    「衙役們!快快挖開墳墓,找出張年的錢!」縣官大喝一聲。
    幾個衙役領命而去,潘碧蓮哭叫不停,縣官靜站在那裡,一任她哭叫。
    一會兒,墳墓挖開了,一口薄棺呈現出來,並沒有發現張年的錢。棺材裡卻傳出一隻小老鼠「吱吱」的叫聲。
    「打開棺材!」縣官一聲斷喝。
    棺材打開,一堆白骨呈現在面前,潘碧蓮哭得更兇了,想撲上前去,兩個衙役推開了她。
    衙役們翻弄著白骨找錢,在一個駭人的骷髏裡面找到了張年的錢。鑲在骷髏裡的一根大釘卻引起了縣官的注意。
    「拿過那個頭顱來我看!」
    縣官發現那具駭人的頭顱骨的後腦上,一根四寸長的大釘直插在裡面,頓時心裡明朗了。
    「楊飛!潘碧蓮!大膽刁民!你們是怎麼害死楊天明的,快從實招來!」縣官逼視著他們。
    他們還想狡辯,縣官把眼一瞪:「若不如實交待,先打個皮開肉綻!」
    楊飛夫婦被唬得面如土色,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他倆磕著頭結結巴巴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早在四年前,新婚不久的潘碧蓮就與光棍楊飛勾搭成奸了。楊天明發現後,對潘一頓毒打。潘碧蓮懷恨在心,又兼與楊飛正如膠似漆,便勾結楊飛謀害楊天明,以達結合的目的。
    一天深夜,等楊天明熟睡後,潘碧蓮悄悄打開門,放楊飛進屋。在蒙的月光下,把一根大釘砸進了楊天明的後腦勺。可憐的楊天明還沒來得及看清仇人是誰,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潘碧蓮哭哭嚷嚷的叫聲驚醒了四鄰。等人們趕來時,她已為天明穿戴好,端端正正地停放在床上。
    她哭著告訴人們,凌晨天明突然一陣心口痛,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扔下她獨身去了,說完她就大放悲聲。
    楊天明本沒有什麼親人,在四鄰的幫助下草草掩埋了。不到一年,潘碧蓮和楊飛做了名正言順的夫妻。
    不想三年後,一隻小小的老鼠卻幫楊天明伸了冤。
    縣官聽完,大喝一聲:「將人犯楊飛、潘碧蓮押入大牢!」

同类文章
鬼火鳴冤

鬼火鳴冤

    清嘉慶年間建安縣靠山莊有個叫張發的人,生得高大又性情暴躁。這年初冬的一天,張發與一個叫王全的人發生口角,三兩個回合便把王全打倒在地,王全當場氣絕身亡。在場的人急忙報告了地保,地保將張發綁縛命人看管。當時天色已晚,地保又派了兩名鄉丁看守屍體.然後親自去縣衙報案。    第二天上午,知縣

懶鬼告狀

    魯西南某地有個叫張三的懶人,冬怕雪夏怕熱,秋有蚊蟲春太溼。讓他出門幹活,他就從額角頭一直疼到腳趾頭。說來也難怪,張三的父母中年得子,溺愛嬌寵,寵得兒子三歲懶學坐,五歲懶學走,到如今只曉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日月如梭,轉眼張三在父母的羽翼下長到了二十五歲,而張三的父母終年勞累,

聊齋故事:義母

    新昌縣有個向陽村,村裡住著一對母子,兒子名叫劉廣,母親姓覃。    這天天才亮,十三歲的劉廣還在睡覺,母親覃氏就把他叫了起來,塞了把柴刀給劉廣,說是已經替劉廣在學堂請好假了,讓他去山上砍柴。    劉廣揉了揉眼睛,奇怪道:「我前兩天才去砍了柴,家裡就沒有柴燒了嗎?」    「只怕過幾天要下雨

聊齋故事:夢奸

    馬三是新橋村才上任的更夫。    開始馬三怎麼都不肯答應做更夫。    村長好話都說盡了,還答應每個月多給馬三兩百個銅板,馬三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馬三二十歲,爹娘都去世了,還沒娶媳婦,膽子非常大,經常半夜到有錢人家的墳頭去偷祭品吃,可以說是最適合做更夫的人。    馬三不肯做更夫,是因

時醫

    清雍正年間,浙江嘉興有一個叫魏江的大夫,平日走街串巷四處行醫,醫術也還馬馬虎虎說得過去,象頭痛風寒之類的小病吃了他的藥時而頗有靈驗,不僅如此,他在家中還開有一個藥房,如此看病抓藥都很方便。當時嘉興府的知府有一個芳齡十二的寶貝女兒,偶因受涼染了風寒,請了幾個大夫都不見效。因為府上有個小

民間山野怪談之水精

    據唐《傳奇》記載,唐德宗貞元年間,有個叫周邯的士子,他生性豪放豁達,交友甚廣。    一日,周邯見一彝人牽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集市上販賣,便上前詢問。彝人說少年水性極佳,踏浪而行如履平地,潛入水中一天都不用浮出換氣,四川的河流、湖泊、深潭都被他潛了個遍,只因父母雙亡,家貧如洗,這才

民間山野怪談之半邊塔

    相傳,坐落在江西東北部的尚和村,原本是豐饒的魚米之鄉,可到了萬曆年間,卻頻生怪事,一到晚上,村子就被愁雲慘霧籠罩,時常妖風四起,飛沙走石,動不動就有百姓和過往客商神秘失蹤。    一時流言四起,民生凋敝。裡長看在眼裡,急在心頭,請官府來調查,也調查不出什麼結果,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民間志怪故事之雞異

    故事發生在清朝光緒年間。    江西的一個地方發生了一場特大瘟疫,有一個村莊中的人口死去大半,活著的人跑得動的都逃命去了。嶽老漢一家祖孫三代12口人死去10口,僅剩下嶽老漢和一個8歲大的孫女小玉。嶽老漢已經一大把年紀了,經不起折騰,就和孫女小玉留在村裡住了下來。昔日一個人口鼎盛的大村

三連墳

    天門和京山交界的地方,有個灣子叫三連墳灣。在灣子的東頭,有座三個墳包連在一起的墳墓。每年的清明,全灣的人都要到這座三連墳前燒紙拜祭,據說這個習俗在當地已延續了好幾十年。關於三連墳的來歷,在那一帶曾流傳著一個悲壯的故事。    20世紀20年代,竟陵龐家灣有個姓龐的漢子,是遠近聞名的殺

奪命翡翠壺

    陳州有個鐵匠叫徐鐵崖,這年他突染重病,自知生命將盡,這天,他便把兒子徐小茂叫到床前,指著床頭,顫巍巍地說:「酒罈下有個木匣,把它取出來。」徐小茂很納悶,他長到30歲,還是第一次聽說酒罈下面藏有東西。他疑惑著拿來一把鐵鏟,移開酒罈,開始挖掘起來。挖了一會兒,徐小茂就愣住了,只見一塊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