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我要給你發聲的機會

2024-03-11 13:09:15

　　我是一家樂器店店長。雖然鎮上的樂器店只此一家，可惜這兒是窮鄉一隅，能來樂器店賣樂器的，大都只是買些小物件。店中大物件價格不菲，尤其那架電子琴更是貴的嚇人，擺在店中吸引了無數人目光，可就是沒人買了去。

　　那天，有位長相極為噁心醜陋的中年漢子來我店中左顧右盼，做出一副要賣樂器的樣子。他轉轉悠悠，一直在店中那架電子琴旁徘徊著不去，這副面容再加上那鬼鬼祟祟樣子，不免令人頓生疑竇。他眼光在電子琴上飄來飄去，大概是估摸著怎樣下手。

　　可怪異的是，一直到了中午，甚至連店員們也下班吃飯，店中人都散盡時，他還是沒有走，也不買一樣東西，單是在店中徙倚。

　　我實在疑心是不是來偷東西的，便去問了他一句。他聽得我話裡意思，不禁老臉一陣酡紅，吶吶不自然——原來他並非是來買琴，而是來學琴的。

　　時常來店學電子琴的孩子不少，他可不小年紀了，怎麼也來學琴?

　　不過疑慮歸疑慮，我畢竟還是答應教他的。

　　他剛接觸電子琴時，先是大手指小心的在琴鍵上按了一下，電子琴「噔』一下的聲音可把他嚇得不輕，既新奇又誘惑。他從未碰過樂器，更不用說那些樂理知識了，然而他對音樂卻很是熱心。但畢竟農民就是農民，學起樂器來是難如登天。他的手滿是厚繭，又粗又笨，我連最基礎的指法也教了他半天。他每每回去後，隔幾天就又來，來時總看一下電子琴的標錢。這樣子的，我以教母豬一般的耐心與毅力去教他，近一月後，總算他能按一段韻了。

　　一日，他又來，並且歡笑喜著，口袋也鼓鼓的。朗聲道：「我要買這架電子琴!」

　　「什麼?」我詫異，愕然一下。然而他早掏出一大沓都是五元十元的錢鈔來，厚厚的，竟然正好湊夠了。我還在驚駭中，店員已將電子琴付與他了。於是他便很是高興的摸著，抬著，走著，遠了。

　　次日，我想起還有重要東西不曾給他，便打聽到了他住處，找見了他。在他矮屋的爛牆外，已隱約的能聽見屋內低低話音與清脆琴音。我啟門而入，霎時間，眼前的一切再把我驚訝，呆著了：他正在聚精會神，悉心教著女兒彈著琴，認真至極，連我進來也不知道。

　　他的女兒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於是他去學琴。用不盡辛苦，不懈堅持，換來了讓啞巴女兒發出聲音的機會。天使祥靜安和的樂音裡，他那張臉卻笑得無比俊美，與女兒，與跳動著的音符，共織一幅極美，極美的畫面。

　　「寶貝，我要給你發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