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搬家

2024-11-08 14:54:11

    魈是什麼？傳說是山裡的鬼怪。晉朝的葛洪在他《抱樸子·登涉》裡記載：山精形如小兒，獨足向後，夜喜犯人，名曰魈。民間多種描述：魈就是一種山中之鬼，其形體如被習稱為「豆芽」的小兒，頭大身小，且只有一條腿，而這種鬼的體形狀如蝌蚪。
    而在我家鄉風俗的描述裡，魈是一團火，一團鬼火，一團專門在夜裡抱團狂歡的「鬼崽崽」，用現在反迷信講科學的解釋，我們這裡描述的「魈」就是人和動物的屍體腐爛時分解出的磷化氫，並可自燃。夜間野外有時看到的白色帶藍綠色的火焰就是磷火，而他們最調皮而作弄人的伎倆就是「魈搬家」。
    夜幕降臨，於是在我家小平原對面的「雷塘觀」和「掛掛牌」的山坡上，只要是天氣晴朗的當天夜晚，在屋外三五乘涼的人們在一起有時會驚奇地看到那鬼火的跳躍，起初只有一個一閃一閃的，然後就兩個，三個，依次增加到最多只有八九個的樣子就扯成了一條線，而且是那種很有規律的排列，它們或明或暗地閃動著，在漆黑的夜裡令人害怕而感到不可思議，有些人說是人骨的磷光，可是怎麼解釋那十分規律的長龍排列呢？有些膽大的人，就像我爺爺在年輕的時候就為了生計，晚上拿竹箏到那些鬼火出沒的山腳底下的小溪裡趕蝦子，大家在屋裡都能看到的鬼火，卻在爺爺走近的時候全部熄滅了，但是爺爺後來說他雖然沒有看到那「魈」的火光閃動，但是他的確聽到了一群嘰裡咕嚕交談吵鬧的聲音，但是一句也聽不懂，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鳥語」。還有個奇怪的現象就是這些鬼火自從1958年大躍進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所以，這一切都是一個令人費解的謎！
    「魈」的火光有時候不單是看起來很恐怖，聽說在若干年前的黃土鋪鎮五龍山上，有一行4人從很遠的地方走親戚回家必須要經過一個亂墳崗，這其中有三男一女，所以那個女的膽小說怕，於是擠到了人群的中間，也不知是第二個位置還是第三個位置，反正前面有人開道，後面有人擋著，她於是覺得絕對安全了，可是很不幸的是，該來的還是會來，在經過五龍山那個長長的峽谷時，她忽然一聲慘叫，剎那間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其他三人嚇得抱頭鼠竄，也一時找不到滅火的水，不一會兒，那個女的夜行者被燒成了一塊木炭。後來有人就說，什麼妖魔鬼怪要找的人都是命裡陽氣不足陰氣太重的人，用我們家鄉的土語講就是「陽火日頭太矮的人」，這樣的人不但容易看到鬼，而且更容易被鬼頂上了梢，自然，一些神乎其神的悲劇就非他們莫屬了！
    「魈」搬家就更令人瞠目結舌了，話說在民國時期，在老祁陽三星亭一個叫「袁家灣」的大地方，由於數月乾旱，當地的地主族人和百姓都是靠天吃飯的，怎麼辦？那時候還沒有人工降雨，只能到很遠有很靈驗的大庵堂裡請來了求雨的菩薩，這個場面可就壯觀了，聽說接連唱了十天大戲，而且要舞龍敬神，那些天的袁家灣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正當大家求雨求得昏頭轉向的時候，有一天的夜裡，一個調皮的「魈」給他們開了一個嚇破了膽的玩笑。話說第二天的一清早，負責主事求雨的族長大人習慣性地去茅房如廁，結果打開茅房的門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茅坑裡用來裝大便的「大陶缸」不見了，他當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或者是起早了床眼睛還有清醒，於是又用力地揉了揉雙眼，再定睛一看----壞了，「我家的「茅絲膏汙」被那個冇良心的東西偷去了」。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偷盜大案」頓時炸開了鍋，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還好，只丟失了一個「陶缸」，大家除了表示離奇外沒有很大的感觸，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可令他們看得目瞪口呆了。「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來看，族長屋裡丟失的那個陶缸在屋背上豎起呢！」一個村民首先看到了這個奇特的怪事並大呼起來，於是，村裡所有的人和四面八方來看求雨唱大戲的好幾千人目睹了這一盛況。大家很納悶的就是這麼大的陶缸是那個有如此的神力搬到了房屋頂上的呢？而這個轟動一時的真實的事件如今還在我們這裡成了一個津津樂道的白話。後來族長找風水先生算了一卦，先生正色道「你曾經得罪過一個搬家的魈」，族長一臉的茫然：「似乎沒有，也許不知！」算命先生提醒他而再問：「是不是最近家裡突然多了一些東西，比方銀元紙幣，牛羊畜生？」族長仔細回顧，忽然大手往大腿上一拍：「先生，經你這麼一點破，我想起來了，我家餵了三隻生蛋的鴨婆，最近正天天生蛋呢！可是前些日子，每天早上我老婆來鴨籠子撿蛋的時候發現不是九個就是十個。你說這很奇怪吧，一般鴨子一天一晚只生一個蛋，我家的鴨子怎麼一隻能生三個蛋呢？我老婆當時就很疑惑，也很不安，於是我就說了一句----「這平白無故怎麼多出了蛋來呢，這麼奇怪的蛋我們丟掉吧，通通不要了。從那以後，我家的鴨子又一天只生一個蛋了！」當族長這麼一描述，圍觀的人們頓時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感到那個魈好像就在自己的背後。「哈哈----哈哈，族長大人果然高明，幸虧你不貪圖小便宜，不然你就中了這個魈的圈套了，好吧，現在真相大明了，我給你畫個符咒，你回家貼在院落的大門上，再供奉三生和水果雜盤，也許這個魈只是逗你玩鬧的，只想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而已，好了，你速速回去照辦就是」算命先生摸著飄然的鬍鬚大笑道。族長連連點頭應允，並冷汗淋漓，用手巾擦拭了一遍又一遍，走時不忘給這個神算一錠大大的元寶。
    話說族長回家一切照神算的指示辦理得誠心誠意，不知不覺就到了夜深人靜，先生曾交代，只要子時一到，你便可去茅房查看。於是一家人和很多看稀奇的村民都齊刷刷地聚齊在族長的房子裡，只是大家都熄燈滅火，連大氣也不敢出，膽大的趴在窗臺偷窺窗外的一舉一動，可是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這樣大家提心弔膽誠惶誠恐地過了很久，忽然窗外一道火光閃過，接著就是一股黑風呼嘯而過，一切又恢復了正常，有人專門盯住了族長家的一臺全村僅有的老西式銅鐘：「老爺，剛剛好，已經十二點了，子時已經到了，我們去看不？」，吱呀一聲大門打開，大家躡手躡腳又你挨著我我挨著你相伴而行，輕手輕腳來到族長的茅房提燈一看，「啊呀，族長，你的陶缸真的下來了呀，一絲不差也沒有殘破地穩穩噹噹地放在茅坑裡呢！」那個打頭陣的族人張開嗓子驚叫了起來，大家一時間不知還該高興呢，還是該害怕呢！第二天，大家一起床又尖叫了起來，原來大家辛辛苦苦圍成圓圈踩在十幾個大樹主幹上的幹稻草一夜之間全燒得精光了，可最恐怖的是大家昨晚沒有一個人看到這裡燃過火，夜晚起火按理說應該亮堂堂的呀，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草堆紋絲不動就燒成了草灰，連那十幾棵活大樹的主幹沒有一點被焚燒的痕跡！於是乎，這個膽戰心驚「魈搬家」的離奇故事成了大家最興致勃勃的話題了！
    「魈搬家」，不管是真是假，但是它提醒我們，任何一個人在任何場合在任何時候都不要貪圖小便宜。要不是族長老婆把那多出來的鴨蛋沒有吃掉而是放回了鬼火經常出沒的山崗茅草叢裡，他們也不會被魈弄得顏面盡失。如果他們貪心更大，沒有說丟蛋不要的那句話，而且一天又一天地默不作聲地撿這些多出來的鴨蛋吃了，他們必將迎來後悔不已的血光之災。老人們說：「魈搬家搬來的東西一分錢一根針也不能要，一旦你要習慣了，而且它們搬習慣了，你們吃了用了他們的東西後，沒有得罪它們就好，一旦得罪了它們那就惡夢來臨了，它們就會變本加厲連滾帶利把你家的東西以翻十倍以上的計算法搬得個精光而家徒四壁一貧如洗，更有甚者會家破人亡雞犬不寧！
    魈不但會搬東西，還會搬人的！曾經有個人家吃慣了魈搬來的東西，一天他要魈幫他搬一個「老鴨婆」來，結果魈聽錯了，半夜幫他搬來了一個七老八十頭髮蒼白的「老太婆」，弄得他哭笑不得還要養活一個老太婆並要在老太婆死去後幫她料理後事送終上山。還聽說了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在家裡睡覺時，居然不翼而飛離奇失蹤，家人苦苦尋覓十餘載不見人影，後來有村裡人竟然在數千裡之外的雲南碰到了他。眾人都說，他也是被魈搬到了美麗而陌生的西雙版納了！因為當時這個10歲的小男孩被一個老鐵路工人在鐵軌上發現的，問他從何而來，他只記得自己一個人稀裡糊塗在山洞裡，但是一日三頓餐餐有雞腿鴨腿吃，後來自己又不知不覺就橫睡到了鐵軌上，幸虧被老人發現了才救了一命，再後來經過慢慢開導和尋覓，他們倆居然找到了那個山洞，可湊近洞裡的石頭餐桌一看----「啊呀，怎麼一地的螞蚱腿呢？」哦，原來這小孩餐餐吃的所謂雞腿鴨腿都是調皮的魈用蝗蟲的腳變成的，想到這，這小孩不禁胸口一悶，胃裡一翻騰，差點嘔吐了出來。這就是「魈搬家」的故事----一個個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的真假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