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命
2024-11-08 10:09:11
劉三兒喜歡賭，十賭九輸。他輸了老婆，賣了兒子，現在只有躺在床上的老娘了，他倒是想賣，可惜沒有人肯買。老婆子要死又不死，硬攢著一口氣癩在床上添他的晦氣。劉三兒看見她就恨得慌，心裡說有這麼個倒黴的老不死，自己能贏才怪了。
但她終歸是自己的娘，劉三兒總不能下手殺了她。
不能殺你，那就餓死你！這是劉三兒的想法。
他擼下老娘戴了一輩子的手鐲，拔下她的髮簪，換了錢，在三樓陳九家一泡就是七天。陳九家是個黑睹場，七天過去，劉三兒把能留的都留下，空著手從他家出來了。
老婆子總該死了吧？劉三兒想像著打開家門時，自己真切地聞到屋裡飄出來的腐臭氣息。但當他真的打開門時，卻聽見老娘的聲音傳來：「三兒啊，是你回來了嗎？」
劉三兒差點沒罵出來，嘿，這個老東西，居然還沒死？
沒死怎麼辦？沒辦法。劉三兒悶悶地「嗯」了一聲。
「三兒，娘好餓，給娘煮碗粥吧。」老娘顫巍巍地叫他。
劉三兒簡直煩透了：「行了行了，天天被你惹一身晦氣，我的錢都輸光了，哪有錢給你買米煮粥？」
老娘不出聲了。
劉三兒忽然聽見屋裡有「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心裡莫名的一寒。
「咯吱」聲響了半天，劉三兒覺得腿都軟了。他心裡忽然想起老娘靠什麼捱著，七天都餓不死？難道……
那「咯吱」聲清脆地響著，劉三兒愣是沒敢過去。
「三兒啊，你過來。」老娘又開始叫他，聲音似乎比剛才有勁兒了。
劉三兒應了一聲，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反倒開始虛、開始顫了。他怕極了，但他卻不敢不過去。
老娘躺在床上，全身都蒙在被子裡，只露出白髮蓬亂骷髏一樣的頭。劉三兒不知道，被子下面老娘的身子是什麼樣的。
他越想越覺得怕，竟不由自主地對老娘擠出了個笑臉：「娘，你……你有什麼事？」
「三兒啊，」老娘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真的那麼喜歡賭嗎？」
劉三兒咽了口吐沫。賭，那可是他的命啊！
老娘說：「你知不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
劉三兒從小就死了爹，那時他還不懂事，長大後也沒人告訴過他，所以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的爹是怎麼死的。
「你爹是輸死的。」老娘盯著劉三兒的眼睛，臉上的肉抽搐了一下，「而且是輸給了我。」
「娘，你說什麼？」
「你爹和你一樣，就喜歡賭，賭得昏天黑地的，輸光了所有能輸和不能輸的東兩。」老娘詭異地笑了，「他沒有翻本的東西了，沒人再跟他賭，他就找上了我。但是和我賭也是一樣，只要是賭，你就得有本錢。你爹沒有本錢，所以他就賭他的肉。」
老娘咯咯地笑著，劉三兒頭皮發炸，後背冰涼。
「你爹不知道你外公原本是出了名的賭王，所以他輸得比任何時候都慘，就在這個房間裡，你爹一塊塊地切下自己的肉、腳、手、胳膊、人腿……嘿嘿，最後他死的時候就剩下了半個人！」
劉三兒覺得自己快要尿了：「娘，和我說這個幹什麼？」
「三兒啊，」老娘打量著劉三兒的身體，眼睛裡放出貪婪的光，「你也愛賭，你也沒有賭本了，和娘賭吧，娘好餓。」
劉三兒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對門住著老張頭。一天，老張頭回家，看見劉三兒家的門開著，就走到門邊探頭一看。嚇得老頭「啊」的一聲慘叫。
只見劉三兒家的客廳地板上倒著糾纏著的兩具白骨，一隻只碩大的耗子在從各個房間裡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