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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個

2024-11-15 20:37:11

    1.夜帖
    天色剛剛漸暗,藏在角落裡的黑色便肆無忌憚地鑽了出來。女人機警地朝外看了看,像是在躲避什麼似的緊緊關上了大門。平常這個時候,村裡的女人們都會坐到一起閒聊,可今天卻是例外,天還沒黑透,各家就大門緊閉。 女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屋。男人蹲在角落裡,心神不寧地抽了一口旱菸,然後吐出濃濃的煙圈,煙圈像是被人施了法,始終繚繞著不肯散去。
    「娃子睡了嗎?」良久,男人終於問了一句,他抬起頭,女人看到他滿臉的愁容,額頭的皺紋深了許多,如同一條讓人厭惡的蚯蚓盤踞在那裡。
    「睡了。」她心疼地回了兩個字:「他明天還要上學。」
    「我總是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次怕是該輪到咱們身上了。如果帖子真的送到了咱們家,無論是誰留下,一定要好好撫養娃子長大成人。」男人這話說到最後,突然哽住了。
    「你別說了。」女人說著便掩面啜泣起來。男人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掛在牆上的老式時鐘,時針剛剛走過七點,他們還得承受幾個小時的煎熬。
    女人是被「吱呀」的開門聲吵醒的,她猛地一顫,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耐不住睏倦睡著了。她急忙出了屋,正好看見往回走的男人,他的手裡竟然捏著一個信封。
    女人頓時便感覺天昏地暗,她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男人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她帶著哭腔地問了一句:「真的是送到咱家了嗎?」
    男人沉重地點點頭,他的臉上掛滿了喪氣,然後夫婦倆進了屋。
    他們都知道這信封裡的帖子是來索命的——他們一家三口只能留下兩個,另外的一個必須離開。
    帖子上只寫著一個字,「男」或者「女」。如果是「男」的話,那就意味著要在男人和娃子中間選擇一個,女人便安全了,如果是「女」的話,那麼他們爺倆就是安全的。
    無論怎麼選擇,這都是一種無以復加的殘酷。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們心中想些什麼,一切不得而知。
    信封最終由男人拆開了,他有些猶豫地取H了帖子,在翻開的瞬間,他們兩個屏住呼吸,他們甚至能夠聽清帖子被翻開的聲音。
    男——帖子上赫然寫著這個直挺挺的大字,男人像是失了魂一般愣在了原地。接著,夫妻倆抱頭痛哭起來,然後男人去裡屋瞧了瞧睡熟的娃子,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兒子了。
    他最終沒有逃過這一劫,他們生在這個村子裡面就註定會遭此一劫,誰都逃不掉。
    他沒有再說什麼,進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女人一直不停地哭泣著,男人湊到她跟前說:「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然後繼續道:「時辰快到了,他們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他說完便出了門,等女人再追出去的時候,男人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她終於忍耐不住,大聲喊了一句男人的名字,可是回應她的只有呼呼的風聲。
    2.人問蒸發
    從那天開始,杜淳便再也沒有見過陳老大,他像是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更令他感到怪異的是,所有和陳老大認識的人,包括他的妻子、親戚朋友、鄰居甚至是同村的任何人,大家都沒有再提起過他,仿佛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他,或者他根本沒有生活在這村裡一般。
    杜淳雖然心生疑惑,卻沒有多問什麼,他只是依照慣例講完了今天的農業知識課程,散場的時候,他不由地看了看放在牆角的那張凳子,平日裡,陳老大就坐在那裡,而今天,那裡卻是空空。
    杜淳是弔頭村新上任的大學生村官。國家提倡應屆畢業生踴躍報考村官,畢業後可以為農村基層服務,而朝氣蓬勃的杜淳便是這些幸運村官中的一員,他被分配到了青州鎮的弔頭村,他的相關檔案已經移交過去。他上任前去相關部門領報到證,負責登記發證的老頭問了一句:「小夥子,你就是去弔頭村上任的村官啊。你沒覺得這村名起得挺邪性的?」
    杜淳細細一想,這村名確實挺奇怪的,他隨口回了句:「是有點,不過我不介意。」
    老頭冷笑了一聲,然後將報到證交到了杜淳的手上說:「這弔頭村是青州鎮最邊緣的村子,各方麵條件都比較艱苦,但是聽說那裡村民們人都不錯,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杜淳跟了一句。
    老頭剛想回答,後面的人催促道:「喂,你弄好了沒有,我們在這都等了半天了。」杜淳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他沒得到老頭的回答便出了門。
    現在他在弔頭村呆了半年,終於隱約明白了當時老頭沒有說完的半句話——村中經常有人神秘蒸發。他之前看過一些恐怖電影,說是某個邪惡的小山村,經常有人神秘失蹤,然後發現是什麼變態殺人魔或者變異怪物之類的,但是那些故事裡的村民都會變得岌岌可危,惶恐恐怖的事情再會發生,而弔頭村的村民消失之後,他們卻若無其事。
    他們詭異蒸發,村子裡的村民卻視而不見,他們波瀾不驚地繼續著自己的生活,仿佛那些消失的人們從沒有來過。
    杜淳來到弔頭村上任之後,一直負責處理一些村務還有就是村子農業知識的教授,所以村子裡的人沒有他不知道的。不管男女老少,大家都非常喜歡這個新鮮的年輕人,村長甚至特意為他在村邊蓋了兩間房,足以顯示出村子對他的重視。
    這半年之內,他做了調查,每個月的農曆十五,即每個望月之夜的第二天,村裡便會有一個人神秘蒸發,像是走進了異度空間,再也沒了蹤影。
    他記得來到弔頭村的第一個月,孫田便蒸發掉了,他甚至去了孫田的家裡。
    孫田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每當杜淳有時間的時候,就到村子裡的小學教孩子們做手工,所以孩子們都很喜歡他。當他到達孫家的時候,他的父母竟然說他們家根本沒有一個叫做孫田的孩子,杜淳不禁愣在了門口。
    然後,他找遍整個屋子,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孫田的痕跡。他的手機裡存著那張他和孫田的合照說明,要麼是他見鬼了,要麼就是孫田的父母在撒謊,可是他們的孩子不見了,他們為什麼不去尋找,從他們的表情中,卻是無辜。
    在這半年中,蒸發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是他們不見之後,家人都仿佛沒有事情發生一般繼續生活。
    而現在,陳老大也蒸發了。杜淳表面上也裝作視而不見,他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又劃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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