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怪談之疼
2024-06-16 04:08:06 1
我輕輕碰了碰家裡那盆含羞草,它迅速將小葉子合了起來,喊:「疼!」
我從冰箱裡取出西瓜打算解解暑,剛用刀切下去,它喊:「疼!」
我吃米飯,米粒喊:「疼!」我吃青菜,青菜喊:「疼!」
就在快要崩潰的時候,我從夢魘中醒來,大汗淋漓地猛地坐起了身。腦袋磕到了床頭櫃的櫃角。
淚花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我大喊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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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課講到一道題,其中有一問是如何使培育出的西瓜更甜。老師說應設法使細胞液裡糖的濃度提高。
我沉默寡言的同桌田霜忽然發話了:「吃西瓜的時候,西瓜不會疼嗎?我們是咬在一個個活生生的細胞上啊!讓我們感到清甜爽口的汁液就是細胞液,它們流出這些汁液,會不會像人流血時一樣,很疼暱?」
我這位成績一流的同桌,老師眼裡的標準乖寶寶確實十分孤僻怪異,比如她在驕陽似火的酷夏也堅持穿著長衣長褲,比如無論什麼時候都戴著圍巾或絲巾,像保護著莫大的寶貝似的固執得何時都不肯摘下,比如她的臉上繪著一朵小小的但很惹眼的精巧鮮紅的梅花,大概是每天都精心描上一遍才從未褪色,即使被老師批評她也拒絕抹掉。後來還是老師看在她各方面都很優秀才妥協地如此縱容她……但是,她卻從未發表過如此神經兮兮的古怪言論。
會不會她的腦子裡一直就有很多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直那樣沉默的她從不曾說出來?
我只當她瘋了,不以為然地回答:「植物都沒有神經系統,怎麼可能會感覺到疼啊?」
她卻固執地繼續著這個話題:「還有,你說那種為了吸引眼球而培育出來的方形西瓜,它們一直在方形的盒子裡生長著,它們想要長成圓形可是卻被盒子無盡地擠壓成了那種扭曲的形狀,那該有多痛啊!」
「餵~餵!別胡思亂想了。好好聽課。」
我有些不耐煩,但是她似乎從來就不是那種會察言觀色的人,「你不信嗎?原來你也那麼自以為是!人類都太自以為是了吧,只關注自己的感覺,卻總是忽視身邊無數疼痛的呼喊。莊子與惠子來來回回地辯論著,卻忘記了最初的問題,有誰知道那些魚是否其實在水裡流著人類看不見的眼淚?同樣。你又不是植物,你又憑什麼斷定植物不會感到疼?」
這段話如果化作文字,我在讀它時一定會認為這應是以一種激動而憤怒的語氣說出來的。然而田霜卻用一種很不搭調的平靜的語氣毫無起伏地念出這段批評的話。
我看了看她,她的眼神也是出奇的平靜,或者抉成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茫然。與平素毫無差別。對,她平日裡就一直是這種眼神,淡淡的,茫然的,疏離的,被所有人忽視,而她也並不為此苦惱,就像失了魂似的。只有我偶爾會跟她說上幾句話。
「你聽說過盆景貓嗎?」
她又加了一句,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一刻她的眼神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