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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仙

2024-09-05 00:50:10 1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躕。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首《山坡羊潼關懷古》是元代著名的散曲家張養浩赴陝西救災路經潼關所作,當時他眼見人民因戰亂天災等流離失所苦不堪言,亂世之悽慘實所罕見,於是懷著憂國憂民之心有感而發,因此寫下了這首千古絕唱,說得是不論歷史哪個朝代,它們興盛也罷滅亡也罷,最後遭殃的還都是老百姓。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彈指間三百餘年過去,此時已是大明崇禎三年,早已日轉星移江山更易。只是自天啟末到崇禎初,其間河南陝西等地天災不斷,兼之官僚腐敗橫徵暴斂,老百姓過得是水生火熱悽慘難言,很多家庭賣兒鬻女也難求一飽,因此只好拖家帶口四處逃荒,一時間官道上到處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有些年老體弱的得了疾病也無錢醫治,往往暴死於道旁,屍骸任憑風吹雨打最終化為一堆白骨,過往之人逐漸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一日在河南境內通往南陽府的山道上走來一位行色匆匆的年輕男子,這男子圓帽青衫神情俊秀,衣著雖普普通通但卻乾淨整潔,一看就和逃荒的流民大不一樣。除此之外他背上還負著一個竹笈,裡面堆放著一些書畫之類的捲軸,看這模樣倒像是一個書生。此人姓胡名柏,陝西白水人氏,雖說自幼聰明好學飽讀詩書,可卻厭惡官場黑暗不願應試,到了十六歲上就隨一個同鄉到京城經商,以此賺取一些微薄的收入來奉養家中的父母。初時東家見他頭腦聰穎宅心寬厚,便試著讓他先做一年帳房先生,平時只管大的收入開支,對一些小錢也故意不管不問,不料到了年底一核算,發現胡柏所管的帳目清清楚楚一毫不差,除了自己的薪水之外不曾多取過柜上一文錢。東家由此覺得他誠實可信精明強幹,便放心的將所有錢財帳務都交給他打理,而胡柏也不負所托,每年的帳目都是乾乾淨淨分文不缺,如此幾年下來生意越做越好,胡柏也深得東家信任,薪水自然逐漸加了上去,每月除了寄回一些銀子作為鄉間二老的生活所需外,其餘的都存了下來。
    旁人都以為這些銀子都作為他將來娶妻養家的費用,只是不知這胡柏卻有個嗜好,那就是於書法一道有大愛。他自幼起便臨摹名家字帖練得一手好字,尤其鍾愛王右軍的書法,對其推崇備至,往往以不得一見《蘭亭集序》的真跡為畢生大憾。他曾經對人道:「若是能讓自己得見蘭亭真跡,縱然是馬上便死也無憾了。」想那《蘭亭集序》的真跡世人皆說已經陪葬於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中了,別說尋常百姓,即便是後世的歷代皇帝千方百計的四處找尋,想一見真容也如霧裡看花竹籃提水,更別說他一個普通老百姓了,因此別人聽了多是一笑而已。胡柏自跟隨親戚到京城之後,知道這裡的古玩店頗多,裡面偶爾會有一些流落到民間的大家書法真跡,於是只要有餘閒便去古玩店中轉轉,想著運氣好的話也能淘上一幅。不料這些歷代大家的書法真跡別說平時難得一見,即便是偶然淘到一幅,那價格也是貴的離譜,看看還可以,真要買下來那便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胡柏眼見如此只好退而求其次,看到有什麼自己喜歡的珍貴摹本便愛不釋手心癢難搔,即便是省吃儉用節衣縮食也要將其買下收藏,閒暇之餘在房中拿出仔細揣摩靜心賞玩,只覺天下最快意之事莫過於此,因此這數年下來他的積蓄大部分皆已用盡,都化作了這些紙卷墨字。
    這年春天他在京城中忽然聽說白水縣農民王二因為不堪苛捐雜稅和富豪欺壓,走投無路之下便聚眾作亂,已經殺了縣令燒了縣衙,而自己的雙親生死未明一月都沒有消息。胡柏本是個孝子,一聽之下心中焦灼萬分,此時父母有難他恨不得插上翅膀趕緊飛回去,於是急忙向東家告假。東家聽說之後一來擔心他在路上的安全,而來也捨不得他離開,當即便好言勸他道:「此時兵荒馬亂盜匪橫行,你孤身一人難保安全。不若等我將手頭之事處理完畢之後找幾個人與你一起回去,這樣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胡柏此時歸心似箭,一刻也不想耽擱,仍是執意要走,東家看拗不過他,也只好同意了。胡柏沒帶什麼行李,只是對自己收藏的書法摹本放心不下,於是便揀選了幾幅自認為最好的隨身帶上,如此路上寂寞時也可拿出消遣一下。他不會騎馬,待出了京城先僱了一輛大車,這時京畿附近倒還平靜,流民也極少能見。不料一路向南,流民越來越多,待到河南境內,車夫聽說前面時有流民哄搶過往客商,說什麼也不願再往前走了。胡柏許以重金車夫仍是堅執不可,只說錢財事小,身家性命可是大事,胡柏無奈,只好下車背上竹笈徒步而行。
    這一番風餐露宿艱苦跋涉,只走了十數天,好容易才快到南陽府。好在他白日行路晚間投宿,流民雖多,卻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盜搶,或許看他是個窮書生的樣子沒有幾個錢的緣故吧。只是胡柏一路所見田地荒蕪白骨累累,衣不遮體的貧窮之民比比皆是,而富豪之家卻是錦衣玉食百般奢侈,可謂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心中不由憤憤不平感慨萬分。只是當世之下別說他一個小小書生,縱然是王公大臣又能如何,還不是日日左擁右抱歌舞昇平,眼看著大明江山一片風雨飄搖而無動於衷。這一日天剛放亮他便起身趕路,打算晚間趕到南陽府,可一路上除了流民外行人甚少,待上了山道前後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了。胡柏孤身前行,走不多時在前面的山道上又見一具白骨,只是這次看那骨骸甚小。待他走近一看卻是個幾歲的幼童遺骸,也不知是因病或是飢餓而倒斃在這荒山野嶺中。胡柏一路枯骨見得多了倒也不甚懼怕,只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小的孩童。他心中極為不忍,嘆一口氣誦聲「阿彌陀佛」,低頭繼續疾行。可才走了數裡地,忽然間烏雲蔽日狂風大作,轉眼便下起傾盆大雨來。胡柏見天色已然不早,這附近似乎又沒有什麼人煙,須當趁著天黑之前找到一個棲身之所才是。他從身後的竹笈中取出一把油紙傘撐開,沿著泥濘的山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去。
    這一路越走雨下得越大,兼之狂風肆虐,一把小小的油紙傘幾乎根本遮不住,不多時胡柏便全身溼透,連鞋裡也進了水。雖說時當春末夏初之季,可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再被冷風一吹,胡柏全身也是不住的打起寒顫來,此時他只想趕緊找一個避雨之所先暖和暖和再說。可直走到天色昏暗下來,沿途仍是沒有見到人煙。胡柏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該逞強,非要一天之內翻山趕到南陽,以致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淋雨受凍。心中正在自怨間忽聽一聲炸雷震耳欲聾,接著一道閃電划過夜空,甚是耀眼。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胡柏發現前方數百步外隱約有幾間房落,只是此刻天色已暗,兼之大雨滂沱,若非這道閃電還真看不清楚。
    此時他早已精疲力竭,眼見前方有人煙心中不由大喜若狂,急忙加快腳步沿路向前奔去。待奔至近前一看發現這果然是一個小村落,只是村口數間房屋皆是黑燈瞎火,也不知裡面是否有人。胡柏走至一間茅屋簷下,伸手一邊拍門一邊大聲叫道:「屋裡可有人嗎?」等了片刻,卻不見裡面有人應聲。胡柏又重重拍了數下,屋內仍是無人應答。此時外面風大雨急,他連飢帶寒只想趕緊找個棲身之所,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伸出手便去推門,不想這門居然沒有上閂,吱呀一聲便緩緩打開了。胡柏心中欣喜,一步便跨進門內,只見屋內漆黑一片,似乎也沒有人。胡柏想起竹笈中備有火折,為了防雨還專門包得油紙,此時不知還能不能用。他轉身將火折從竹笈中取出,發現火折並未被雨水侵溼,不由心中大寬,急忙將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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