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
2025-02-28 07:55:25
王天福在天王鎮開藥鋪,結婚幾年,老婆秀玉一直未孕。王天福帶著她天南地北地去求醫問藥,終究無果,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那年秋天,青山道院的道陵天師從門前經過,進屋討水喝,王天福趁機向他求教。道陵天師「呵呵」一笑,說:「這有何難!」就去隨身攜帶的行囊中翻撿。找了半天,找出一個紙剪的小人,形似二八女子,手擎一支半開的荷花,掩面含羞。道陵天師皺著眉頭對王天福說:「也是你命中無子,偏偏就剩下這個尤物了,只怕日後還會生出枝節來!」便將紙人交到王天福手中,細細作了交待。最後又說:「到時若有閃失我自會再來!」王天福半信半疑地將紙人小心收藏起來。
誰知道陵天師走後不久,秀玉就有了身孕,王天福喜出望外。第二年仲夏,女兒出生。王天福見後院池塘裡的荷花含苞欲放,就給女兒取名青荷。
誰知這青荷自幼多病,弱柳扶風,十幾年過來一路磕絆,但長的卻十分嫵媚。王天福背後和秀玉說:「我怎麼就覺得在哪見過這丫頭?」秀玉說:「血脈相連,本來就親在骨子裡!」王天福搖搖頭說:「不對!」突然想起當年道陵天師送的那個紙人兒,就說:「青荷根本就是照著那個樣子長的!」再去找那紙人,早已沒了蹤影。
不久,經人牽線,青荷與東鄉鹽商魯公道的二公子書渠結成連理。大喜那天,王家正在忙碌,有僕傭來報,說門外有一老丐索要喜錢,給了不走,只說要面見老爺。王天福諸事纏身,正在著急。就說多給幾個錢,打發他趕緊走人。僕傭還沒走,就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丐一路嚷著過來。王天福迎頭攔住,說:「今日小女結婚,已有喜錢給過,怎麼還來糾纏?」老丐說:「原來是當家的。大禍將至,你竟渾然不知,果真不怕報應?」
王天福一聲冷笑,說:「我又沒做惡事,能有什麼報應?」老丐說:「人生幾十年,誰能斷得了不時有個一念之差?譬如你開藥鋪,就能保證都是貨真價實,公平買賣?但有偏頗,筆筆在帳。日積月累,小恙已至沉痾。你就敢說沒有?」王天福面色難堪,沉吟片刻,說:「依你之見,我今日當如何避禍?」老丐說:「這有何難?你只需捐我一半家資,便可盡洗罪孽!」
王天福一時火起,說:「我看你是窮瘋了!」就讓人將老丐轟了出去。才一轉身,覺著手中有什麼東西,展開一看,竟是一隻小紙人。再細看,與當年道陵天師所送一模一樣。正在疑惑,鞭炮聲起,書渠騎著高頭大馬,帶一頂花轎前來接親。酒席過後,青荷泣別爹娘,上轎隨書渠而去。王天福突然想起老丐的事,覺得今天這事蹊蹺,一時放心不下,就讓在藥鋪打雜的老秦頭隨送親的一起前往東鄉,說萬一有事也好見機相處。
天近三更,王天福倆口早已睡下,老秦頭急急回來叫門,說出大事了。王天福聽罷大驚,趕緊起床問話。老秦頭喘了一會兒粗氣,才說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下午轎子出了天王鎮不久,天上就下起雨來。一路泥濘,行的自然就慢。到了桃花亭,雨漸漸大了,青荷在轎子裡喚書渠過去,大概是內急。書渠讓轎夫駐轎,自己引青荷去亭後草叢深處方便。等了好久,才見書渠扶青荷出來。老秦頭說,當時就發現青荷衣衫不整,神情怪異。待青荷上轎,書渠催促起程。誰知眾轎夫支了半天,花轎竟如落地生根似地不能動彈。轎頭把書渠拉到一邊,說:「這事蹊蹺,定是遇上擋道的鬼魅,趕緊打點才是!」書渠著急,只得去路邊雜貨店買來紙燭焚燒,又放過一串鞭炮。再讓眾人起轎,竟輕鬆如常。不過片刻功夫,已將新娘接到家中。
老秦頭說,新人行大禮時,也未見異常,雙雙便入了洞房。待婚宴開始,一對新人卻死活不肯出來。任憑擂門,只是不應。魯公道一怒之下,叫人用撬棍去撬門。誰知那人走到門邊,將橇棍插入門縫,剛一用力,自己反而被撬棍別掉兩顆門牙,滿嘴流血,頓時呼天搶地大喊救命。老秦頭一見不妙,趕緊上前制止。魯公道只得作罷,開宴招待賓客。
臨近子夜時分,待宴散客去,魯公道放心不下,又著人前去敲門。只聽裡面說道:「有事便說,只管敲門做什麼?」聽那說話,竟是女音中夾雜著男腔,分不清是書渠還是青荷。只聽裡邊又說:「就送些吃的東西放在門外,不要再來囉唣!」眾人一聽,惶恐萬分,皆四散而去。老秦頭也趁機回來復命。
一直到天亮,王天福再也沒睡。 1 2 下一頁 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