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娛樂化是慈善的悲哀
2025-01-27 12:48:09
從矽谷爆發的「冰桶挑戰」,借網際網路的力量,快速傳遍美國的政界、體育界、演藝界,並於8月18日傳到中國。從19日開始,「冰桶挑戰」在漸漸演變成一場全民狂歡,但有關「漸凍人」的報導仍然極少。
冰桶事件的發生,緣於「漸凍人」對生命的絕望;冰桶活動的病毒式蔓延,緣於它具有強大遊戲性質和功效。
漸凍人的絕望是這樣的:即便在美國這樣一個發達國家,患上這種病的人,在頭腦清醒的情況下,亦只能眼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失去知覺。
它是一個不治之症。功成名就的科學家霍金,因為這個病症,在輪椅上50年了。
發起冰桶活動,意在引發社會對漸凍症的關注,並為病人募捐。由一個沉重的話題而發起的活動,往往很難引發廣泛的關注,但由於冰桶活動具有「愛心」、「點名」、「挑戰」、「名人」、「冒險」等因素,在移動網際網路的助推之下,引爆了「娛樂性」的內核。
相信,近來,因為冰桶挑戰活動的娛樂化,會導致網上對「漸凍人」等關鍵詞的搜索增多。
但搜索之後大家發現一個殘酷的現實。這個罕見病,因為發病率不高,企業沒有研發相關藥品和治療方法的動力。感冒不足以致命,但無數的藥企研製生產治療感冒的藥物;漸凍症足以致命,卻因無利可圖,不足以調動相關方面的積極性。
這與抗蛇毒血清類似。一個人若遭毒蛇咬傷,最有效的治療方法,是到醫院找到這種抗毒血清。但是由於被毒蛇咬傷的人太少,藥企不願生產這種藥品,醫院也很少有儲藏這種藥品。
為漸凍人募捐的冰桶挑戰活動,因其高度的娛樂性,難得地帶來了公眾對漸凍症的廣泛關注。但是,這種關注會給誰帶來壓力呢?藥企會因此投入更多的研發力量麼?恐怕不會。企業是逐利機構,資本有冷血的屬性。
即便已經有了「世界漸凍人日」,儘管有霍金這麼著名的科學家示例,儘管全球每90分鐘奪去一個漸凍人的生命。這些都不足以喚醒任何一個國家的「資本家」——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賺錢的生意。
市場不是萬能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得了罕見病的人,如果沒有足夠多的錢,無論在美國、英國還是中國,基本上等於絕望地坐以待斃。
那麼,冰桶挑戰活動,到底在挑戰誰呢?最後,想到的只有政府。似乎只有政府既具備巨大的力量,又有義務在做某些事情時「不以賺錢為目的」。但罕見病患者,由於只是極少的一群不幸者,他們掌握的「選票」,少到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政府完全可以做到假裝看不到他們的絕望。一個政府施政的姿態,總是傾向於討好多數人。
冰桶挑戰活動,就是一個少數人的悲劇激發出的多數人的狂歡。這種狂歡持續的越久,越能映照出某些方面的冰冷,這些冰冷者的姿態,就是假裝沒有看見。從進化論的角度說,如果沒有政府「兜底」,那些佔人口極小比例的絕症患者,已經陷入了被「淘汰」的命運。
這冷冰冰的現實已然與我們期待的人類文明背道而馳。
坦率地說,無論科技多麼發達,人類都有諸多問題難以解決。但是,難以解決的問題分為兩種——一種是盡力而為,無法解決;一種還需要捫心自問:是否政府、機構和公民都已經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
冰桶活動給我們展示的就是這樣一個圖景:有些人絕望,有些人娛樂,有些人無視。這樣說來,冰桶真正該挑戰的,還沒有完成。這個活動的娛樂化,還有待加強,直到讓某些機構不好意思再假裝看不見,才好。
俗話說「無利不起早」,明星們在被圍觀的同時都慷慨解囊,吸引眼球無疑成為對冰水「感受一下」的強大動力。以陳光標8月25日20時10分再次公布自己冰桶挑戰的照片為例,照片上,陳光標頭頂冰塊雙眼緊閉,全身浸沒在飄滿冰塊的水桶中,僅露出眼耳鼻,其誇張驚悚造型令人咋舌,他用「娛樂至死」的行動再次把自己和自己的團隊推向輿論中心。
這樣的極限挑戰行為,是出於純粹公益,還是另有其他「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目的,不是當事人本人,很難作出有說服力的解釋。就筆者看來,陳光標歷來以慈善作秀著稱,此次冰桶作秀只是其一貫作風的延續,不過標哥之所以再次勇敢出位,與當下慈善無休止的娛樂化密不可分。
儘管募集慈善捐款的形式可以多種多樣,但對慈善形式的探討不應高於慈善活動本身,把過多的目光聚焦於明星和企業家的怪誕行為,很有可能削弱大眾對慈善本身的關心,甚至忽略慈善捐款是否能真正到達需要的人手中。最近一段時間,「冰桶挑戰」引發的各種圍觀,無一例外將漸凍症及其患者置於邊緣,而娛樂化的造勢和探討充斥在輿論所及的角落。真正需要關注的是罕見病患者,以及慈善資金能否到位,不把患病者的利益和訴求放在第一位,很容易陷入本末倒置的誤區。
慈善的娛樂化是時代發展的必然,如果過度,可能就是慈善的可悲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