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客
2025-01-18 16:26:08
我五歲前是居住在農村老家的，那裡是個被山層層圍繞的箐子，各種大山、小山、山包在哪裡比比皆是，在村口那有一個山包，名為松包堡，那上面都是松樹，可相對於其它山，它上面的樹又少的實在可憐，但它上面有許多雞樅洞，長的雞樅比其它山上的要多，故一到七八月份，我們這些小孩就愛往上頭跑，於是，我們在那裡遇到了她，亦是它。今日天氣有些陰沉，卻沒有下雨的趨勢，對於我們這些在家閒的發慌的泥猴子來說，這個天氣我們自然是在家裡待不住的，於是三三兩兩的就約著往山裡跑了去。
時值七月中下旬，正是雞樅生長的好時節，一群小孩就往村口的山包前進。既然是山，那山上自然會有墳，七座墳碑成一行的排列在山頭上發著陰冷的白光，小孩子自然不知鬼為何物，膽大可包天的在山上瘋玩起來。有一個男孩眼尖，看到一座墳上有朵雞樅就告訴了我們，有一個說那是長在墳上的鬼雞樅，吃不得，吃了魂就會被鬼勾走。於是幾個男孩就爬到墳上把那朵雞樅踩的個稀巴爛，後又縱情的玩了起來。
午時左右，大家也玩累了，認真的採蘑菇，卻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老人，那個老人彎著腰在我們中走著，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笑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今天雞樅少了。」
一群小孩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她在我們中走了一個圈，然後轉身向山背走去，「要來奶奶家玩嗎？奶奶的兒子媳婦都丟下奶奶去了城裡，家裡就只有我一人了，孤苦伶仃的，來奶奶家坐坐吧。」
小孩子是種感性的物種，聽到老人這麼說，愛心泛濫的便和老人一起往山背走去，那時誰也沒有想起，這山背那裡壓根就沒人住。
老人的家還算乾淨，房子四周還栽著一大片芭蕉芋，老人燒了火，幾個孩子去地裡挖了芋頭來，洗乾淨埋在火灰中燒，等熟了就掏出來吃，在房前有好幾棵樹桃李樹，三兩個男生爬到上面倒掉著，身體在樹上不停地晃來晃去，老人坐在火邊笑看著。天色很快昏暗了下來，村裡各家的煙囪裡都升起了火煙，大人已經在村裡叫我們的名字，我們只好不舍的告別老人回去了。晚上要睡時，母親幫我和哥哥邊脫衣服邊說：「你們兩個去哪裡扳來，衣服上那麼多灰」，確實，我和哥哥的衣服上都染滿了灰塵，可是之前都沒有的啊？
第二天，幾個小孩又來找我和哥哥一起去山上的老人家，可當我們去到山背時，見到的只是一間破爛的不成樣的土瓦房，房裡都是厚厚的灰塵和無數的蛛網，房外是一片七倒八歪的芭蕉芋，枯死無數，唯獨房前的桃李長的正好。
此後我們去山上也從沒有再見過老人，我也忘了這件事，直到清明節爺爺為一座並非我家祖墳的墳掛青時才想起這事。爺爺掛好青在一旁抽菸時我問他為什麼要給這墳掛青，這墳又不是我們家祖先的。爺爺抽了口煙，說：「這墳裡埋的人是個可憐人啊，老伴死的早，自己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可惜兒子結了婚就帶著老婆跑了，連生病了也不回來看她一眼，病死了也沒人為她立墳，村裡的人看她可憐就幫她立了這座墳，他兒子是不會來幫她掛青的，我們掛掛，也算是積陰德了，畢竟同學一場過。」
那座墳，正是以前上頭長出雞樅的那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