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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上的女人

2024-06-28 19:25:45 1

    「啊——!」
    谷兆晴從噩夢中驚醒,大叫著坐了起來,眼前依然晃動著一孔方形的黑洞、一張猙獰的臉和一把握在手中的尖刀。她渾身顫抖著摸到開關打開燈,夢境倏然覆滅。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看看牆上的掛鍾,早上八點多了,閣樓裡比平常暗得多。拉開窗簾,天空陰沉沉的,房間裡頃刻清晰起來。床頭柜上有一隻白木相框,相片是一對中年人在海邊礁石上的合影。礁石上坐著略顯憂鬱的女子是她,她身後幸福而拘謹的男子是潘陽照。那時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
    大概是一年前,陽照去谷家鎮中學支教,結識了美麗的兆晴,兩人相處出了感情。他們都有過婚史,兆晴還有過一個女孩。
    陽照從小在姥姥家長大,上初中後又住校,獨立生活能力很強,但與父母的感情比較平淡。他工作以後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曾經兩次被評為優秀教師。
    他的前妻是個內向而疑慮的人,她非常不適應陽照父母的家庭氣氛,婆婆是個聾啞人,公公幾乎不說話,眼神總是隱含著一點陰鷙。結婚不到兩年她就和陽照離婚了。傳言陽照的爸爸冒犯過兒媳婦,這老頭憤怒地要和那快嘴的女鄰居對質。這是十多年前的舊事,老頭八年前就過世了。
    三天前,兆晴從幾十公裡外的家鄉小鎮,按陽照給的地址來到城裡他母親的家,陽照會在那裡等著她,他們相約來見見他的媽媽。萬萬沒想到,兆晴來時得到的卻是陽照的噩耗,他竟然在前一天遭遇不測死了!
    昨天,兆晴又去了一趟派出所。
    「這個案子不簡單。」戶籍警說,「他家街對面的茶館裡,有好幾個人都看見了當時的情況。潘陽照從閣樓上搖搖晃晃連滾帶爬順著樓梯下到街邊,當時正下著雨,他一腳踩在淋溼的青石板上滑倒了,頭撞在水泥花池的方角上,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送到醫院當晚就死了。」
    「聽你的口音,是城西邊谷家鎮人吧?」兆晴用家鄉話問眼前這個年輕的警察。
    「是啊!你是……啊,好面熟!谷老師?我們中學的谷兆晴老師,哈哈,您是教化學的。我是谷沐陽啊!」
    「呀!想起來了,那個話不多愛琢磨事的孩子。谷沐陽,你還幫學校宿舍破了一起失竊案呢吧!」
    「對啊,是我是我。呵呵,那不值一提。不過當警察是我從小的理想,偵案抓賊。沒想到當的是戶籍警,唉!」他眼裡流露出一點遺憾,
    「你有當刑警的潛質。」
    「這個命案,刑警隊說不像他殺,也不像自殺,法醫說血液裡查出了毒素,但是樓梯上發現了他的嘔吐物裡卻沒有毒。不過,只要有疑點就不能輕易開出死亡證明。」說起案子,他很健談。
    「對這個案子,除了刑警和法醫正在調查的,你覺得還能從那裡入手呢?」啟發學生是兆晴的職業習慣。
    「人際關係和……活動範圍。刑警隊正在排查他的熟人,我……要不我試著查查他的生活環境?」
    兆晴住在閣樓是第二層,有單獨的樓梯直達街邊的一個單扇木門。閣樓和下層緊貼著一幢的大房子,成為整棟建築。沐陽說它建於七八十年前,那時沒有這條街,而閣樓是這個大戶人家的繡樓,所以吊著天花板。大房子最近十幾年是一家農資公司的倉庫。要不是緊貼著倉庫,這兩層小樓可能早就倒塌了。
    閣樓左右兩棵老樹高出樓頂,樹葉稀疏,彎曲蒼勁的虯枝像兩張巨大的爪子,罩住閣樓的瓦頂,仿佛要抓碎它似的。
    閣樓下面的房間裡,除了床上到處都是塵土汙跡。這裡住著陽照的母親,瘦骨嶙峋,由於聾啞,她對周圍的一切自閉冷漠,生活上還能勉強自理。看樣子她還不知道兒子的死訊。
    兆晴打算等弄清楚了陽照的死因,入土為安後再回家,算是對男友靈魂的一個告慰吧。
    住進閣樓後,連著兩個晚上她都夢見了和陽照在一起的幸福時光,第二晚還夢見與他雲雨了一番。這第三個晚上,卻做了這麼個噩夢。
    此刻,夢境中那張猙獰的臉和一把握在手中的刀,又一次在兆晴的腦海裡晃動起來,令她不寒而慄。
    「咔嚓轟隆……」一個響雷在空中炸開,兆晴驚叫一聲,慌忙捂住耳朵,相框失手掉在粗木地板上,摔裂了玻璃。雷聲滾向遠處,她仿佛感覺身處的閣樓還在顫動,驚魂未定,外面開始下雨了。
    驀然發現牆角的天花板吊頂少了一格,成了一個方洞,就像那個夢境中見到的一樣。恰在這時,從那個方洞裡落下來一個東西,掉在了木地板上,「吧嗒!」好像還彈了一下。
    兆晴好奇地過去撿起來,是一顆芭比娃娃的頭,扎著金黃色的髮辮,彩色橡膠的臉,藍眼睛高鼻梁,十分俊俏。兆晴的女兒小霽也曾有過一個芭比娃娃,和這個的髮型一模一樣。它的身子在哪裡呢?兆晴仰頭看著那個黑黢黢的方洞。想到女兒,內心昂然生出探尋的勇氣。
    她推過床頭櫃,找來高凳子,拿出小手電筒,站在致高處,往黑洞洞的方孔裡去摸索,果然尋著了芭比娃娃的身子,脖子處有個分明的裂口。兆晴揉揉眼睛細看,心頭猛然一緊,胸口傳來鑽心地痛,那裂口她似曾見過……
    八年前,兆晴一家三口在小鎮過著幸福的小日子。丈夫李撥雲是運輸公司的司機,活潑可愛的女兒小霽八歲。這年,撥雲的領導個人貸款買下了運輸公司,為了保住飯碗,撥雲一家在小鎮最好的飯館宴請新老闆一家。
    老闆的男孩比小霽大兩歲,看上了小霽手裡的芭比娃娃,吃完飯臨走時一把搶了過去。這件玩具是撥雲出車時從廣州買回來的,在當時估計整個小鎮都沒有第二件芭比娃娃。
    小霽的小嘴一癟一癟地,懂事地憋住內心的委屈,無助地看著媽媽,眼淚奪眶而出。正要去結帳的兆晴趕緊抱起她往前臺走。
    送走了客人,撥雲夫妻二人一左一右領著情緒低落的女兒走出飯館。突然,小霽哭叫著撲向路邊的垃圾桶。她跪在地上,從垃圾桶邊撿起她心愛的芭比娃娃,這個橡皮美女已經身首異處了。撥雲接過來把頭插到身軀上,可是它的脖子被撕裂了,安上去的頭很不牢靠。
    小霽抱著芭比娃娃哭到半夜才睡著,還是驚醒了好幾次。這個芭比娃娃再也沒有過離開她的身邊。幾天後,她在放學的路上失蹤了。撥雲騎著摩託發瘋似得到處去找,兆晴慌忙去報警。
    警察走訪調查得到的消息很零碎,有人看見她追打爸爸老闆家的男孩跑出了鎮子,還有人在鎮外看見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在一個老頭懷抱裡熟睡,身上穿的蘭花裙子很像是小霽離家時穿的……
    為了找回女兒,撥雲在外奔波了一個多月,不幸遭遇車禍身亡,拋下了孑然一身的兆晴。悲痛欲絕的兆晴倒下了,在醫院裡治療了大半年才重新站起來。
    自那以後,她把自己的寒暑假幾乎都用在了尋找孩子的路上,這些年她用光了自己的工資、家裡的積蓄和丈夫的車禍賠償金,孩子仍舊杳無音信。她始終堅信孩子還活在世上,她會堅持一直尋找,總有母女相見的那一天。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死去的丈夫。
    時光就這樣過去了七年,直到去年,她接受了陽照的主動誠摯追求。她和老實本分又有事業心的陽照相戀,打算重組家庭,還想趁著自己才三十五六歲,再生一個孩子。
    眼下新結識不到一年的男友又離世而去,從不迷信的兆晴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會不會是自己的命硬克夫?
    外面的雨不知什麼時候下大了,雨水濺入小窗,灑在窗下的地板上。兆晴把手裡的芭比娃娃插在一起,從髮型和衣飾上看,居然和女兒那貼心貼肝的最愛之物非常相像!它怎麼會出現在五十公裡以外的這裡?難道……這是另一個芭比娃娃?
    眼前浮現出女兒委屈無助的淚眼,頃刻壯大了一個母親的膽量。她把頭伸進方洞裡,眼前漆黑一片,只有和大房子相隔的那面牆上有亮光,看來那裡有洞和隔壁相通。
    她打開手電筒照向暗處,看不見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只是聞到了一種臭雞蛋味。突然,她感到頭暈目眩,全身發軟,不由得蹲下身子。腳下的凳子失去平衡歪倒下去,還好這裡是牆角,恍惚中她兩隻手死命地摳疏鬆的牆皮,減緩了跌落的速度。
    強烈窒息的感覺,閣樓裡似乎瞬間沒有了氧氣。兆晴胃裡的東西直往上翻,她跌跌撞撞沿著木梯逃下樓去。到了街邊,她眼前一黑,撲倒在積水裡。
    街對麵茶館裡的人們奔跑過來,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報急救中心,還有人把兆晴的身體放平,掐她的人中穴。這時候天上颳起了四五級的風,吹散了烏雲,已經是雨過天晴,陽光普照的午前時分了。
    「咳,咳,咳。」救護車到來時,兆晴突然咳嗽起來,嘴裡噴出白沫,微微掙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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