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魂
2024-07-10 23:12:51 1
會跑路的屍體
那件詭事嚴格地說是要從我剛搬進那間出租房開始。我叫梁世嶽,外號是「水煎包」,因為特別鍾情這種皮酥餡香的食物,所以高中同學就這樣叫我,一直沿用到現在。
由於我高中很努力的緣故,我考上了臺灣大學的法律系,本來這是一件值得興奮和慶祝的事兒,但是當我參觀宿舍後,才發現我們的宿舍樓條件極差,跟旁邊的醫學院大樓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徵得父母同意後,我決定外出尋找出租屋,一番尋找最後相中了離學校不遠的一間套房。那是一套四室一廳的套房,其他三間都已經住了人,我是第四個房客。其他三位房客說來也巧,都跟我一樣是臺大的學生。他們分別是哲學系四年級的盧信,醫學系四年級的劉正棟和哲學系四年級的夏啟明。
盧信人有點陰沉,年紀快三十了,而劉正棟名字雖然很正直,但做人卻不是太正經,所以大家都叫他「歪P」。至於夏啟明由於一頭黃髮,被大家叫成了「公狗」,他有個女朋友叫姜韶伶,外號「毛毛」,是藥學系二年級學生,偶爾來他這過夜。
搬進出租房的第一天,我就覺得房間有點怪,歪P說房東從來不將房間租給女生住,因為怕出事,但是我在整理房間的時候,赫然發現一張女生的黑白照,照片裡的女生五官相當清秀,留著及肩的長髮,看起來很舒服,只是劉海太過整齊,活像日本娃娃。還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隱約聽到有女生叫我的名字,然而我睜眼一看,卻什麼都沒有。當然這都有很好的解釋,比如說那女生或許是前任房客的女友,而那個聲音則可能是我太累了出現了幻聽。所以我沒多想,安心地住了下來。
可是沒住兩天,我就發現盧信他們幾人一件非常噁心的事兒,他們美其名曰「為了研究人死亡的過程和死後的世界」居然去墳場偷屍體,用塑膠袋將屍體運回來後,他們還專門騰出了地下室擺放屍體,以便隨時研究,歪P的女朋友毛毛赫然也參加了,她還將整個偷屍過程用V8攝影製成了攝影帶。初聞這事,我噁心得不成,大力勸說他們不要搞了,但是他們不聽,雖然跟他們處得還不錯,但是我實在無法忍受跟屍體住在一起,於是決定找到新房子後便搬出去。然而還沒等我搬出去,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兒就發生了。
那天是我搬進出租屋的第五天,我正在睡覺,公狗突然跑進來要我幫忙:「盧信搬到房間裡的屍體不見了,他現在跑去地下室找,你可不可以也幫忙找找?」
突然間,我全身細胞全都醒了過來:「好,沒問題。」雖然千百個不願意,但還是硬著頭皮答應。
「我到地下室幫盧信找,你去叫歪P起床,和他一起到其他地方找找。」話一說完,公狗就轉身打開大門,往樓下跑去。
怎麼會有這種事?一具那麼大的屍體,居然會無緣無故失蹤。應該是盧信忘記自己已經把它搬回去了吧。
我離開房間,走到隔壁歪P的房門外,正要敲門,這時房裡傳來了對話聲。
「這樣做真的好嗎?」聲音很小,但隱約可辨識是歪P的聲音。
「動手吧,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了!」是女人的聲音,而且有一定的年紀。
「可是……」
「不要猶豫了!」
「嗚……」歪P哭了起來,還是很難過的啜泣。
「你不可以失約……」那女人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好像很痛苦。
隨後房裡恢復為一片靜默。
這傢伙在搞什麼呀,不會是和有夫之婦談戀愛吧。我還要敲門嗎,會不會打擾到他們?還是敲一下好了,畢竟屍體失蹤可不是小事。可是敲了半天也沒有人應答,我嘗試轉動喇叭鎖,門並沒有鎖,門打開後,我有點發愣,因為房裡只有歪P一個人,大剌剌睡在床上,七橫八豎的,並沒有其他人在房裡。
我下意識地彎下腰,看了看床下,裡頭除了一顆籃球外,空無一物。房間裡一片靜默,寒意慢慢爬過我的背脊。剛才的那個女人呢?
「幹嗎啊?居然亂闖閨房。」歪P原本面向牆壁的頭,轉了過來。
「你剛剛都在睡覺嗎,沒做其他事?」我重新將腰伸直,但說起話來還是有些抖音。
「我一直都在睡覺,然後一醒來,就看見你在我房間裡。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盧信搬到房間裡的屍體不見了,他要我們分頭找。」
「屍體不見了?」歪P聽到後,倏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我和歪P一起將屋子的各個角落都找遍了,可是哪裡都沒有屍體的蹤跡,突然,一個白影從我身後划過,然後消失了,我以為是歪P,可是回頭一看歪P就在一邊尋找屍體,那剛才的白影是誰?還沒等我細想,這時盧信和公狗也從地下室上來了,看表情也知道,他們也沒有找到。
「喂,到底怎麼回事啊?」歪P質問盧信。
「我早上睡覺時,明明還看到那袋屍體在書桌旁,誰知道下午醒來時,就看不見了。」盧信一邊說著,一邊思考著,「不可能這樣憑空消失,一定是有人拿走了!」
「喂,你不會是懷疑我們吧!」歪P提高說話的分貝。
四個人彼此對視,排列組合地亂瞄,一方面互相猜忌,另一方面也希望有人可以承認,而這樣的心理戰導致整個氣氛完全僵滯。
「等一下,盧信,」歪P開了口,「你剛剛和公狗在地下室找,但地下室那麼多袋屍體,而且很多都血肉模糊,甚至腐爛,你怎麼確定沒在那裡?」
「我認得那具屍體,反正很特別就對了。」盧信回答得很冷淡,「倒是你們,每個地方都找過了嗎,確定沒有漏?」
「對啊,都快把屋子翻了。」歪P顯然有些不滿。
一個靈感突然從我腦中閃過,「等一下,好像有個地方還沒找……」
大夥看到我望向陽臺的眼神,就明白我在說什麼了。盧信二話不說,立刻往陽臺衝去,而歪P和公狗也緊接在後。
「哐當!」盧信打開陽臺的紅鐵門,大家跟著都擠了出去。
「不會吧,真是邪門,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歪P盯著放在角落的黑色大塑膠袋。
盧信走向前去,打開塑膠袋口,往裡頭看了看,然後大大地鬆了口氣,看來就是那具要找的屍體了。
歪P前去幫忙,和盧信兩人一起將屍體往裡頭搬,我和公狗則離開陽臺,來到廚房,畢竟陽臺空間很小,如果上前幫忙,恐怕只是礙事而已。
「對了,學長,毛毛學姐還好嗎?」在廚房,我問公狗。前兩天,公狗跟我說他女朋友毛毛前段時間碰到了一些怪事,故我有此一問。
「唉,不是很好,最近她說的事兒更離奇了。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嗎?」公狗看了我一眼,「她說昨天晚上去宿舍找高中同學時,經過新生大樓,就是學校的一棟教學大樓……」
「我知道,好像在醉月湖旁邊,非常的舊,居然還叫新生大樓。」我忍不住插了嘴。
「沒錯,我也搞不懂那個名字。總之,她看到一間教室裡,有個女生坐在裡頭。」
「應該是跑進去念書吧!」
「問題是教室沒開燈,而且那女生只是低頭不語,什麼事都沒做,最重要的是,那女生看起來應該只有十歲出頭,小學生而已。」公狗越說越沉重,「如果毛毛說的是真的,有件事也讓人很蹊蹺,但我不敢跟毛毛說,就是在我印象中,暑假時新生大樓的教室應該都是鎖著的,怎麼可能擅自闖進去?」
聽完公狗敘述毛毛的遭遇後,我陷入了沉思,開始有種不好的感覺,看來必須和大家好好談談了。
「呼……」我倒抽了一口氣,趕緊抬頭改看天花板,因為當盧信和歪P把塑膠袋拖到廚房時,那屍體的眼睛從破洞露了出來,好像在瞪著我似的。
我突然想到,剛剛的那個白影不正是向陽臺移動後消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