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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怪談之義刀

2024-07-14 14:30:46

    自從五叔重新開始幫人解決懸疑的事情之後,他的人氣有一次高漲起來,在經歷了文化大革命十年的風暴,被打成牛鬼蛇神的五叔終於又開始了這個老營生。五叔原本冷清的院落又漸漸熱鬧起來,幾乎每天都有人來請他去幫忙,但大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有死了孩子的說那孩子每天晚上都站在窗臺上,天亮才走;有說去長輩墳頭哭喪被揚了一身土的;也有被上了身的……不一而足。大多數時候還是看風水、做紙活的生意最多。五叔也因此收入大增,每月有八九百塊錢的進帳,這在八十年代初可是巨額收入啊。
    一日無事,外面又下著雨,我因為快要開學了,所以臨行前在五叔這裡坐坐,順便告別。叔侄倆在廳堂裡坐了,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但是我對這樣的談話顯然很不感興趣,五叔也察覺了,為了讓我不虛此行,他說:「這樣吧。我給你講一個義刀的故事吧。」我聽了很興奮,道:「大刀王五嗎?聽說他是一刀準。」五叔搖頭說:「這個故事是我師傅的師傅傳下來的。」下面我便用五叔的口吻寫下這段故事:
    我在六十年代的時候認識了我的師傅,他住在一個叫做趙家坡的村子裡。我師傅是一個奇怪的人,孤苦伶仃的一個老頭子,雖然當時已經八十多歲了,但身體很好。說他奇怪,是因為他整天穿著長衫,穿著馬甲,帶著瓜皮帽,帽子裡面還藏著一根小辮兒,真正的「銅錢鼠尾」。在那個政治狂熱的年代,這樣的裝束肯定要受到衝擊。所以方圓百裡之內,都知道趙家坡有這麼一個不識時務的老東西,所以整天有人來批鬥他。儘管如此,他仍然不改變裝束,別人批鬥他,他也不惱,笑呵呵地看著批鬥他的人。直到有一天,那些批鬥他的紅衛兵和紅小兵們用他的小辮蘸了洋油點火的時候,他才著急了,掙扎著要保護他的辮子。
    因為他奇特的言行舉止還有與眾不同的復古打扮,使得這個村裡的人比較富裕,算是把當地的觀光旅遊業給搞起來了,這樣一來,其他產業也相對發展起來了。所以他們村長死活不讓燒老頭的小辮,留下好處多嘛!終於,在村長的幹預下,他總算保住了自己的小辮子,而沒有翹辮子。
    師傅姓段,名字很少有人聽說,只知道解放前是一個劊子手,給朝廷和袁世凱當過差,殺過不少人,所以人們都喊他「段(斷)頭」。他懂得很多,什麼八卦周易包括奇門遁甲都懂。再給我傳授這些東西的時候,他絕不吝惜,但是我讓他給我講講當年給犯人砍頭的事,他卻瞪起眼睛:「學這個幹啥?不許再提這事兒!」我也不敢再問。
    直到有一天,造反派還是給他把小辮子點著了,他掙扎著,卻被綁得死死的,動彈不得,直到辮子燒完,連頭皮都燒焦了,才放了他。那天我不在,別人把他抬回來的時候說是已經不行了。因為老頭沒有別的親戚,只有我這麼一個小徒弟,同情老頭兒的街坊就趕緊找到我。我立即趕到他家,老人躺在床上,看著我不說一句話,一會兒工夫就暈過去了。
    人已經不行了,發燒不退,我伺候到到了半夜,老人醒了,看看周圍沒有人,這才跟我說起這個「義刀」的故事,故事發生在清朝末年。
    當時的段頭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因為家裡窮,沒有好營生,段頭的父母便託關係把他送去京城,跟一個老鄉學習斷頭術。砍頭這種刑罰在封建社會是主要的死刑,各地都需要一批劊子手充當行刑人。這也就形成了一個行當,叫做「梟首匠」。梟首匠的選擇有著很嚴格的規定:首先要長得醜;其次是性格內向,不苟言笑;最後才是膀大腰圓,臂力超人。
    第一個要求是因為長得醜才能鎮得住惡鬼,因為這個行當是與生死打交道的,俗稱「活判官」,掌握人的生死的職業,如果長得太漂亮,就沒法鎮得住那麼多的鬼神;第二點是心理素質的要求,第三點很重要,必須力氣大,雖然砍頭這活兒講技術,但是仍然很注重力量的發揮。斬首的目的是不留全屍,如果力氣小或者技術不到位沒有在一刀之下把頭看下來,連著點兒皮肉,這就麻煩了,別說以後不做這行的話,鬧不好給個同謀之罪,有瀆職替犯人留全屍之嫌,也要治罪。即使不治罪,以後在這個行業裡當然也沒法混了。
    段頭跟了他師傅之後,每天打掃收拾屋子,沏茶端水做飯,倒也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又因為會說奉承話,倒也很得老師傅喜歡,學了不少真本事。到了十六歲那年,段頭竟然都能獨自行刑,撐起「快刀門」的門面了。他的大師兄甚至都不能自己獨立行動。
    當時社會大亂,盜賊橫行,朝廷每年要處決大量死囚。這對於從事這個行業的段頭來說卻是生意興隆。可是大清國越來越腐敗,連這行刑的行當也受到影響。當年,一個死囚如果給當官的使上一千兩銀子,就能把刑法有「斬立決」改成「一刀斬」,從而留個全屍了,如果再使銀子,劊子手甚至會手下留情,只砍傷,不砍死。當然,這也要好技術,劊子手收縮自如,當然生死盡在掌握,如若技術不過關,那死囚剩下的錢就沒法賺了,甚至還有定金被收回的危險。
    段頭的大師兄也算盡得「快刀門」真傳。一把頭髮,手起刀落,讓斷幾根斷幾根,絕對不差,這麼好的手藝自然受到監斬官員和死囚犯的青睞。剛開始的時候,師傅管得嚴,大師兄還不敢造次,後來師傅病了,就越來越大膽,什麼錢都敢掙了。有一個死囚犯,剪徑劫財,連殺十六人,這日行刑,因為使足了銀子,被判一到之刑。只見那大師兄手起刀落,那人面不改色,脖子周圍一圈兒血印兒。監斬官下了令牌,大喊一聲:「行刑已畢,眾人退位。」那死囚抬到隱蔽處,立即活蹦亂跳,脖子上的血印子,只是破了一層皮,裡面結構毫髮未損!段頭見了這般景象,非常氣憤,覺得大師兄為了錢竟然不顧「快刀門」的名聲。
    若論那殺人砍頭的工夫,師兄弟裡面誰也不及,但是要論刀法的收縮自如,卻是無人能居大師兄之右了。段頭在師傅面前「彈劾」了大師兄好幾次,大師兄都沒有收到師傅的責備,似乎師傅對大師兄有意袒護,段頭實在不能明白。這一天,段頭從外圍打聽到,大師兄今天有活兒,這個死囚犯因為貪汙犯事,卻是使了大銀子的,家人拼死要保其命。
    一大早上,大師兄便開始磨刀,刀磨完了喝黃酒,那黃酒裡面浸了雞血,能讓人發熱發狂。一切準備停當,大師兄收拾行裝出發,卻不想身後卻跟著一個段頭。到了刑場,大師兄手持大刀,橫眉怒目,端立在刑場一角,等待兵勇將死囚犯押過刑場來。
    接近午時,那死囚面容紅潤、精神良好,根本不想行將就木的人的模樣。一邊被羈押在囚車裡,一面還對著周圍看熱鬧的群眾大喊:「二十年後又一條好漢!」令他失望的是,不僅沒有人叫好,反而群眾們把地上的垃圾、狗屎拾起來往他囚車裡扔。這死囚終於住了嘴,不敢再說話。
    到了刑場,重新押解完畢,兩個兵勇把這廝從枷鎖裡放出,反綁了兩手,腳鐐未拆,脖子上掛了判牌,上書「貪吏某某」,並有硃批打了叉,這才把他的腦袋按在斷頭樁上,只等監斬官一聲令下,令牌著地,那人頭就要掉落。
    可是這廝是不會掉頭的。眼見更漏要到行刑時間,一張大幕圍了刑臺,監斬官扔了令牌,報錄者喊一聲:「時辰已到,行刑!閒人暫避。」那帷幕上落下一抹殷紅,便是行刑的標誌了,至於裡面是什麼情形,就只有裡面的人知道了……
    周圍人群散了,段頭也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眼見的大師兄喝了一口酒洗了大刀,卻並不急於回家,卻讓三兩個閒漢拿了刀送回「快刀門」,自己卻逕自往城南方向去了。
    段頭悄悄地在後面跟著,想探個究竟。到了南門,大師兄左右看看,確信沒有人了,這才放心地進了山。段頭一路跟蹤大師兄到了半山腰的黃泉寺,這黃泉寺早已經廢棄,成了花子和乞丐以及難民們聚集的地方,這些人白日裡就在城裡乞討,晚些時候關城門之前回到這裡對付一夜,第二天繼續進程乞食,很多卻有去無回或者有回無去,死在城裡或者廟裡了。
    「大師兄到這裡幹什麼呢?」段頭百思不得其解,等到看見時,不禁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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