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車詭異故事一則
2024-07-18 11:02:45
我的高中同學王正義他爸大老王是一名計程車司機,高中我們跟王正義混得最鐵的那會兒經常蹭大老王的車。大老王中年得子,對於獨子王正義很是溺愛,對王正義是言聽計從。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王正義都是靠他爸的計程車來維持我們之間的義氣。
我要講的故事其實和王正義一點關係都沒有,只不過我要不認識王正義,這些故事也就無從得知了。
那是高二寒假的一天,我很晚從一個朋友家出來,坐遠郊公共汽車睡著了,坐到了總站,下車時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而且已經沒有末班車了,我兜裡幾乎沒錢了,急得我大冷天的直冒熱汗。公交司機假裝沒看見,一溜煙似的就沒了。這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正義他爸爸。
在將近午夜的時候,大老王的車開到這個偏僻的小鎮,讓我一下就看到了希望。在大約兩個小時以前,我找到小鎮裡唯一開著的小賣部用兜裡僅有的兩塊錢給王正義打了個求助電話。
以前坐大老王的車總感覺是理所應得,誰讓我跟他兒子是哥們兒呢,但是今天坐大老王的車我說了無數發自內心的感謝的話,大老王衝我擺擺手,表示不客氣。氣氛略尷尬了一會,他便同我熟稔的聊起天來,先是關心了一下我的學習情況,並且囑咐我一定要在學習上多幫助王正義,我點頭答應;然後他又給我講起他感悟到的人生道理,我點頭附和;當他開始聊他的職業的時候,我已經昏昏欲睡了。
雖然我繫著安全帶,但是在急剎車的時候我還是隨著慣性向前俯衝了一下,腦袋差點撞到前風擋上,我一下就醒了。大老王說沒事,剛才剛竄過一隻黃大仙。我問是黃鼠狼嗎?大老王說這是大仙兒。我說那都是迷信,不可能有什麼鬼神之類的。大老王說這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爺爺就親眼見過這玩意兒。
大老王說他們家世代都是司機,民國那會他爺爺先是趕大車,後來改拉洋車,解放後他爸爸蹬平板三輪,一直幹到退休,改革開放以後大老王就開始開出租,一幹就是小三十年,他盼著自己的兒子在新世紀繼承家族傳統,盼望著王正義能開飛機,但是王正義有輕度近視眼,客觀條件不允許,所以想讓他考個地鐵司機或者火車司機。
不管王正義以後是考上了地鐵司機還是火車司機亦或是其他別的什麼司機,都是跟我要講的事情無關。
大老王他爺爺叫王老大,但是他家沒有老二老三之類的,因為他家就他獨苗一個,從他這輩兒開始,一直到王正義,都是單傳,所以大老王特別寵愛王正義,我相信等王正義結婚生子之後,更加會溺愛小王正義之類的。
好吧,不再說王正義了,我們要講的是他爸爸大老王的爺爺王老大。
王老大出生的時候正好趕上庚子事變,八國聯軍進城的那天。
王老大成長過程中最傷心的事莫過於把他剛留成像大人一樣得意的大辮子被剪掉,被剃成了禿子。
王老大成長過程中最高興的一年是民國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927年。二月裡娶了媳婦,也就是大老王他奶奶,這是他們家攢了好多年才攢夠彩禮錢娶的媳婦,王老大初試雲雨之歡。同年年底,王老大得一子,也就是大老王他爹,生完大老王他爹之後,王老大媳婦落下了病,不能再養了。娶媳婦和生兒子就足以讓王老大興奮的了,後來還讓王老大得了一筆外財。
王老大維持生計是靠一頭騾子和一輛大車,每天給人家拉貨送貨,掙租車錢養活一家子。
民國十六年冬至這天,王老大臨出門的時候媳婦囑咐他買二斤面半斤肉一顆大白菜,晚上回來給他包餃子,王老大滿心歡喜的就出門了。王老大家住在永定門外南苑,今天要去鼓樓送貨。按照現在的地圖上看,大概就是從南四環外一直到北二環,那時候的南苑和現在的南苑不一樣,只有零星的村落,那會兒出了永定門基本上就算是郊外了。本來平時送貨都是很快的,但是這次貨物和帳目對不上,耽擱了好長時間。等到把一切都弄清楚了,日頭已經偏西了,王老大把媳婦交代的東西都置辦齊了的時候,天已經傍黑了,待趕車回家,偏偏騾子又較勁,尥蹶子。
等出了永定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算,大概已經開始播放新聞聯播了。王老大趕騾子車的時候心慌慌的,因為當時北京的郊外是有狼的,王老大摸了摸腰間,出門的時候沒帶火石,也沒有火把,要是真遇到了狼可怎麼辦呀。
就在王老大踟躕猶豫的時候,隱約看見道邊上有幾條黑影,王老大恨不能跳下騾子車扭頭往回跑,怎奈何雙腿疲軟,雙眼迷離,身體打晃,根本就無法逃跑,然而騾子卻毫不知危險的還在一步一顛的向前溜達。
黑影越來越近了,王老大索性閉上眼睛,等著來個痛快的,待到切近,忽聽人聲:「大兄弟,俺們出城誤了點,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你捎我們一段唄。」
王老大一睜眼,發現虛驚一場,原來是一家三口人,老頭老太太和年輕的閨女,帶著一個大包袱。王老大這才放心,招呼三人上車。
「我姓黃,這是我老伴兒,那是我義女,我們今天去城裡串親戚,出來晚了,路上又耽擱了,幸虧遇到了您,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謝謝您了。」三人坐定後,老頭向王老大作揖道。
「您甭跟我客氣了,我姓王,咱們都是勞苦大眾,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王老大客氣道,其實他想的是人多點還能震懾狼,「您三位這是住哪呀?」
「大興黃村,勞駕了。」聽完黃老頭的話,王老大又犯起了嘀咕,從南苑到黃村可挺遠的,回來的時候肯定會遇到狼。黃老頭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您給我們送回去,在我們那休一宿,讓我老伴兒給您炒倆菜,燙壺酒,趕明兒再回來。」
「這倒是麻煩您了,那我路過家門口的時候得跟我們家裡的招呼一聲。」王老大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那時候不像現在,路上根本就沒有路燈,王老大借著月亮的光辨認道路。數九隆冬,剛才又開始刮點小風,把王老大的臉和手吹的生疼,於是他把棉帽子有使勁往兩邊拉了拉,儘量護住耳朵,拿著鞭子的手也使勁往袖口裡縮了縮。路上人家甚少,樹林子到有一些,剛剛擔驚受怕會有狼來襲擊的王老大,不僅又擔心起來會遇到強盜了,這個年頭兵荒馬亂的,很多人因為一口吃的而被逼上絕路,王老大就親眼見過強盜殺人,那次他都尿褲子了。
剛剛過了大紅門,王老大就發現前面閃著幾個亮點,他打了一個激靈,知道那是狼的眼睛,他小時候跟著他娘晚上出來拾柴火的時候看見過,趕緊回身叫黃老頭:「大爺,前面有狼!」
黃老頭正蜷縮著,聽到王老大的聲音,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告訴王老大:「沒事,它們都聰明著呢,不敢過來。」王老大哪裡信黃老頭的話,趕緊駕車繞著狼走。
「你不用害怕,它們不敢過來,你不用繞著它們。」黃老頭見王老大不信他的話,「現在在這片只有強盜和官兵敢過來,那幾隻狼崽子你不用害怕。」
等到王老大甩掉那幾對綠油油的亮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路了,抬頭看月亮的時候,已經被烏雲蒙住了,他趕著騾子車轉來轉去總感覺是在一個地方:「完了完了,這回可瞎了,迷路了。」
「你不用怕,這地方我認識,你聽我的吧,」黃老頭伸手指向騾子頭的左前方,「奔西南去。」
王老大將信將疑的沿著黃老頭手指的方向驅趕著騾子:「老聽說有鬼打牆,今兒算是讓我碰上了。」
「你這不叫鬼打牆,你就是讓狼嚇的迷了心竅,」黃老頭搭茬,「再說了,這片也沒有鬼,哪來的鬼打牆呀。」
「您還別不信,我們鄰居魯大哥就在這片被狐仙兒迷過,頭天還好好的呢,第二天就光著腚滿街跑,見著漂亮大姑娘就給人家磕頭說大仙兒饒我一命。」說到這,黃老頭的義女「撲哧」樂了一聲,繼而又沒了聲。王老大滿不樂意:「大姑娘您以為我說笑呢,不瞞你們說,我小時候就見過黃鼠狼子大仙兒呢。」說到這兒,王老大覺得冒犯了地仙兒,閉上了嘴,看了看四周,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黃老頭衝著彬彬有禮的向王老大作了一個揖:「願聽尊言。」
王老大趕緊還了一禮:「您客氣,什麼尊不尊的,咱們平頭老百姓的,命都賤……我忘了那是我七歲還是八歲上,晚上跟我媽去拾柴火的時候,路過一座破敗的韋馱廟,我貪玩,就欠了吧唧的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意兒。
「罪過罪過,我把供桌上的香爐給偷走了,也是窮得沒辦法了。那銅香爐還真賣了倆錢,這就算是韋馱神救濟我們娘兒倆了,佛祖知道了也不會怪我的……拿完香爐我正準備往外跑,就聽見『咔』『咔』的叫聲,我看見韋馱像腳底下踩著一隻黃貓的尾巴,我過去費了牛勁才把韋馱像抬起一點,那隻黃貓『嗖』的一下竄出去就不見了——我一直以為那是貓呢,後來我媽告訴我那是黃大仙兒,我才知道,後來我還偷摸的去拜祭過一回呢,說出來寒磣,我偷了借壁兒老張家一隻小雛雞子給掐死了,送到韋馱廟裡拜祭黃大仙兒,我那會兒哪懂佛門戒殺生呀,我帶著小雞子放在供桌底下,還恭恭敬敬的磕了仨頭呢,其實我本來想多磕幾個頭,別讓黃大仙兒跟著我,誰知道肚子不爭氣,剛磕了仨就要竄稀,我接下腰帶還沒脫褲子,想起來在寺廟殿裡拉屎是對佛祖不敬,趕緊提著褲子往外跑,出了大殿門還沒出廟門的時候,背後『轟隆』一聲,大殿就塌了,嚇死我了,當時就拉了,回家我媽差點揍我,我跟我媽一學,我媽說那是黃大仙兒報恩,要不然你個小兔崽子非得……我媽沒再說,她忌諱說那個字。」
「您這是好心有好報呀,您的好日子還長著呢。」黃老頭感慨。
「說到這路仙兒,我也聽說過一些,反正路上煩悶,不如說出來解解悶吧。」黃老頭來湊趣。
「好呀好呀,我就愛聽這鬼呀狐呀之類的。」王老大來了勁。黃老頭的義女「撲哧」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