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油紙信件
2024-07-04 02:15:46 1
陳玉同站在家門口的報箱前,猶豫片刻,還是打開了。和前幾天一樣,裡面躺著一封信。信封很舊,上面只有三個字:陳玉同。信沒有封口,信紙是奇怪的土黃色油紙,中間寫著一行字:去張家鋪五裡橋,九點鐘。
字體與陳玉同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裝在信裡,他甚至懷疑就是自己寫的。陳玉同疑惑不解,這是第六次接到這樣的信。為什麼要讓他去張家鋪五裡橋?他和這個地方又有什麼關係?
進到屋子裡,陳玉同打開監控器。在接連接到幾封油紙信後,陳玉同就在信箱邊裝了攝像頭,24小時監控。他想知道,到底是誰把信放進了信箱?屏幕上,出出進進的,都是陳玉同,惟有一次特別。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報紙,報紙遮住了攝像頭,持續了幾秒鐘,消失了。無疑,有人知道他裝了攝像頭,並且故意不讓他看到自己。這是誰?仿佛對自己了如指掌。陳玉同突然感到有幾分詭異。
拿著信,陳玉同躺在床上,下決心到張家鋪五裡橋去看看。他研究了地圖,那個地方已經是郊區公園一景。
一大早,陳玉同背起畫夾,早早出發了。他是個頗有才華的畫家,性格孤僻,很少跟人來往。五裡橋有荷花池,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坐在池邊,陳玉同看著滿池的荷花,心曠神怡。這荷花,這池水,他仿佛曾經畫下過。只是,他什麼時候來過?陳玉同正疑惑,一個衣著素雅的女人走了過來。女人看上去三十來歲,妝容精緻,膚如凝脂,眼波含春。剎那間,陳玉同忍不住怦然心動。
看看表,時針指向了九點。難道,信中所說的時間就是現在?就是他看到女人的瞬間?
陳玉同天黑才回家,信箱裡依舊有一封油紙信。他不再感到恐慌,抽出信紙,這次不再是張家鋪五裡橋,而變成了:張家臺,下午三點鐘。
呆呆看著這字跡,陳玉同心裡像有團迷霧般。回到屋子裡,打開監控器,他又看到了那張報紙。把信放在桌上,陳玉同拿起筆寫下「張家臺,下午三點鐘」幾個字。兩行字對照,幾乎是一模一樣!是誰在仿照自己的字跡?他到底有什麼意圖?
無論如何,陳玉同還是拿定主意,去一趟張家臺。張家臺是個小的博物館,這幾天正舉辦某個畫家的畫展。
午睡過後,陳玉同出發了。走進展室,他漫不經心地看著畫,卻不時地看看手上的表。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到了三點鐘。陳玉同抬起頭,看到了一個女人。在五裡橋遇到的那個女人!陳玉同的心提了起來,這信真的和她有關?信,只是為了讓他遇到她?!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她身邊,陳玉同指著一幅《墨葡萄》說畫家一生坎坷,這墨葡萄肆意的畫風正是他憤懣心情的寫照。女人看著陳玉同,目光中露出幾分欽佩。陳玉同和她並肩走,邊走他邊為她講解。漸漸地,他發現女人是畫盲,但這並不妨礙她欣賞美,甚至,她對於美有一種天然的見解。
看完畫展,陳玉同意猶未盡,小心翼翼地徵求女人意見,問她是否能和自己一起喝杯茶?女人猶豫一下,答應了。
陳玉同侃侃而談,竟聊到了天黑。分手時,女人留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她叫劉立蕾,是一所中學的音樂教師。
回到家,陳玉同直奔信箱。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拿到那油紙信。果然,信箱裡又躺著信。信中只有一行小字:白楊林,上午十點鐘。日期是一周之後。
陳玉同躺到床上,將信捂在胸口。回想著劉立蕾的一顰一笑,他感覺身體裡像湧出一股電流。她太美了,簡直像維納斯。白楊林在石門公園,他常到那兒寫生。
時間過得似乎格外地漫。一天天熬著,陳玉同幾乎每天掰著手指頭數,終於,他等到了周末。
背起畫夾,陳玉同直奔石門公園。看看表,差一刻不到十點。他忐忑不安地盯著畫布,卻沒動筆。十點鐘,劉立蕾準時出現了。
她的眉宇間籠著淡淡的愁容。看到陳玉同,她眼前一亮。陳玉同則裝作驚訝的樣子,熱情地打招呼。劉立蕾淡淡一笑,神情憂鬱。陳玉同小心地問她怎麼了?劉立蕾嘆了口氣,接著,竟掉下淚來。陳玉同嚇壞了,急切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劉立蕾擼起袖子,陳玉同看到她的胳膊上遍布青紫的傷痕。
「這是誰幹的?簡直是禽獸!」陳玉同憤怒地說。
劉立蕾說是老公打的。兩人總是吵架,吵得急了,他便動手。陳玉同感到一陣心痛,忍不住衝動地抓住她的手。劉立蕾並沒有拒絕,眼淚一滴滴落到陳玉同的手背上。
自那天起,陳玉同每隔兩天就和劉立蕾「邂逅」一次。頻繁的約會讓他覺得自己像住進了天堂,常常地,因為幸福的感覺他通宵不眠。
一個月後,陳玉同再拿到油紙信,上面寫的是「盤山賓館。21點。」這幾個字讓他的心幾乎要從胸腔跳出來。盤山賓館在郊區,極為隱蔽。看來他們的感情已水到渠成,到賓館開房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日期是明晚。
整整一天,陳玉同足不出戶,一心培養精神。晚飯後,他正看著電視,電話來了,是劉立蕾。她說在盤山賓館訂了房間。陳玉同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穿好衣服,打車直奔盤山賓館。
敲敲門,劉立蕾就站在房門口。陳玉同緊緊擁抱著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融化了。他深情地吻她,幸福得幾乎要落淚。他太愛她了,這樣強烈的愛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漸漸地,兩人約會越來越頻繁。有時候一天兩次。這天,兩人又約在了賓館。劉立蕾依偎在陳玉同的懷裡,陳玉同撫摸著她的臉,問她什麼時候離婚?劉立蕾嘆了口氣,說老公其實有病,很可憐,真的要離婚,她還有些不忍心。一聽這話陳玉同急了,問那自己怎麼辦?她就忍心看著他每天倍受折磨?一想到還有個男人和他一起分享劉立蕾,他就忍不住要發瘋。
那天,兩人第一次發生了爭吵。
怒氣衝衝地回到家,陳玉同習慣地去拿油紙信,下次約會的時間居然是十天後。他後悔不迭,也就是說,因為這次爭吵,他將有十天看不到劉立蕾。這代價未免太大了。
果然,陳玉同再打電話,劉立蕾一直不接。他家裡的電話也沉寂,每天都沒動靜。而陳玉同更像魔症了一般,每過兩小時便看一遍信箱,但油紙信,再未出現。
十天後,兩人又在盤山賓館見面了。陳玉同覺得自己真恨不能將劉立蕾吞進肚子裡。可劉立蕾卻神情淡淡地,根本不回應他的熱烈。
「搬來我們同居吧?我受不了這種日日夜夜思念的滋味兒。想想他那麼打你,你怎麼還能跟他睡在一張床上?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一輩子都愛你。」陳玉同說著,緊緊抱住了劉立蕾。
劉立蕾一哆嗦,突然轉過頭,緩緩地說自己懷孕了,可她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陳玉同怔怔地看著劉立蕾,幾乎不敢相信她的話。居然不知道是誰的孩子?一股無名怒火衝到頭頂,暴怒讓陳玉同幾乎失去理智。他一字一頓地對劉立蕾說馬上打掉孩子,然後搬來跟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