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之含冤上吊
2024-08-09 01:53:10
甲某在家裡讀書,乙某也來他家作為伴讀,和他一起讀書。
甲某在夏天娶了妻子,成婚的那天晚上,洞房之內,新婦對甲某說:「聽說你讀了好幾年的書了,我出一聯,讓你來對,對得好了,你就能睡在這裡,否則,你還得回書房去讀書,等你成名之後,再相見也不遲。」
甲某滿懷信心地道:「好,請娘子出題。」
新婦又道:「我系女流之輩,不可搶在丈夫的前面,我出下聯好了。」就說道:「等燈登閣各觀書。」
甲某構思了好一會兒,絞盡腦汁思考,都想不出一個好上聯來,感到很慚愧,就走出了洞房,到書房中去了。
乙某在書房中,見到甲某新婚之夜,不留在新房裡,卻回到書房來,感到很奇怪,便道:「這一刻千金之夜,為何出來了啊?」
甲某便細細地說出其中的原因,便心裡懷著慚愧,上到書房床上睡去了。
乙某很早就聽說甲某娶的妻子美貌無比,聽了甲某那樣說,便動了壞心思,等甲某睡著後,假冒甲某的名,進到甲某的新房裡,當時,新房裡的燈火已經熄了,乙某進到裡面,騙甲某新娶的妻子道:「這對子實在極為精巧,真難想到一對好上聯來,請讓我過後慢慢地想,希望不要辜負這良辰之夜,把我拒之門外,致使光陰虛度。」
甲妻本來也是和甲某開玩笑的,也認為甲某不會那般認真,以為是甲某回來了,只低低地笑了一下,也沒有在意。
接著,便一起上睡去了。
乙某一夜風流,早早地起來,就離去了。
到了晚上,某甲進到房裡,又對妻子道:「你說的對子,我實在對不上來。」
妻子道:「你怎麼這麼煩人啊?」
甲某道:「昨晚,我對不出你出的對子,心懷慚愧,並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煩你啊?」
妻子才明白昨晚和自己上床的不是自己的丈夫,事已至此,無比羞愧,便自縊而死了。甲某也不明白她怎麼無緣無故就上吊死了。
後來,甲某和乙某同年進到了縣城去讀書,並一起去參加鄉試考試。
當時,考試的貢院中有一株梧桐樹,中秋之夜,監查考試的先生,倚靠著坐在樹下,仰頭看看天上的明月,便得到一句上聯:「移椅倚桐同玩月。」實在找不出一對準確的下聯來。
第二天,便把上聯寫出來,凡是參加考試的學生,有能對得上的,另外用紙寫好,並寫上各人的姓名籍貫,然後交給他,對得好的有賞。
先生把徵求下聯的貼出去之後,夜裡又坐到梧桐樹下休息,夢到一個美人來對他說:「我有一聯,『等燈登閣各觀書』,不知能不能對得上?」
先生見那美人立即叫考生們把自己對的對子上交給他,裡面有兩對對子完全相同,並且和夢裡的女鬼告訴自己的也一樣,便是甲某和乙某兩人的了。
先生暗暗記下甲某和乙某兩人的姓名籍貫。
等考試終了之後,便把甲某和乙某兩人傳達到官署,交給縣官查問。
官吏便先問甲某,那對子是怎麼對出來的,甲某便實話告訴縣官,說自己是從自己死去的妻子那裡得來的,並把自己妻子自縊而死的事告訴縣官。
縣官聽了他的話,知道先生夢裡夢到的女鬼就是甲某的妻子,那他妻子的死因,此時,最大的嫌疑便是乙某了。
縣官繼續問道:「你離開新房,回到書房裡,曾對人說出你妻子要你對對子的事嗎?」
甲某便說曾和乙某說過。
縣官道:「那他當夜睡在書房嗎?」
甲某道:「我白天和他一起讀書,夜裡則各自睡一間房。那天夜裡,我因為想不出妻子的對子,感到煩悶,再加上天氣又悶,便睡不著,起來乘涼,呼叫他,沒回應,看他的房門,也是從外面關著的,才知道他不在房裡,天要亮了,才見到他回去。」
縣官便叫乙某上堂,問他:「你的對子是怎麼對出來的?」
乙某道:「晚生自己想出來的。」
縣官道:「那下聯出自甲某的妻子,甲某對不出上聯,慚愧而退,回到書房,和你說了。你說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不感到羞恥嗎?」
乙某便說不出話來了。
縣官道:「甲某妻子縊死的緣故,你知道嗎?」
乙某道:「不知道。」
縣官道:「甲某回到書房睡,你也睡在書房嗎?」
乙某道:「在。」
縣官道:「不在!當晚,甲某因為心裡煩悶起來乘涼,見你的房門外面是關著的。你已經招供清楚了,還有什麼話好說?」
乙某道:「我確實沒有睡在書房。」
縣官道:「那你去哪裡了?」
乙某道:「回家省事親人。」
縣官又叫人去把乙某的父親叫來,問道:「你兒子在外讀書幾年了?」
乙某的父親答道:「只到甲某家讀過兩年。」
縣官道:「他時常回家嗎?」
乙某的父親道:「因為功名未就,除清明、端陽、中秋節讓他回家之外,平時不讓他回去。」
縣官道:「你兒子年已弱冠,娶了妻子在家裡,有時候回去,恐怕你也不知道吧?」
乙某的父親道:「因為還在讀書,恐怕分散了他的心志,還沒有給他成婚,現今才定在十月間。」
縣官還擔心冤枉了乙某,又對他的父親道:」你的兒子在甲某那裡讀書,或許因為甲某要娶妻的原因,不便於在那裡讀書,當時暫時回去了,你忘記了呢?「
乙某的父親道:」沒有。前面我也和他說過這事,叫他暫時回去,可他並沒有回去。「
縣官叫師爺把審問乙某父親的話記錄清楚,然後把乙某提到堂上。
縣官喝道:」你父親已供清楚了,恐怕分散你的心思,只讓你在清明等節裡回去。甲某回到書房裡睡的那天晚上,你既沒有留在你的房裡睡,又沒有回家,到底去哪了,從實招來?「
乙某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縣官笑著道:」我知道你去哪了!「
乙某道:」哪裡?「
縣官道:」你頂替甲某,到他的新婚之房裡,糟蹋了人家的妻子,是也不是?「
乙某還是不招認。
縣官叫人摘去他的帽子,準備對他用刑,乙某感到懼怕了,才一一承認。但還說某甲的妻子是第二夜才死的,與自己沒有關係。
縣官大怒,道:」你進去的時候,必定會說那對子實在難對,甲某沒有想出好對子,天明進去,肯定也會對他的妻子這麼說。他的妻子便知道前面和她相交的並不是自己的丈夫,便含羞自縊而死了,怎麼說與你無關?別人的妻子因為你而死,你還要打算抵賴,你還想活嗎?「
上級官吏認為甲某的妻子死了,還沒有另娶,乙某準備娶妻,卻又犯下了死罪,便判定讓縣官為媒,讓乙某準備娶的妻子歸甲某,作為甲某的繼室,作為糟蹋人家妻子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