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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牆頭

2023-10-10 15:48:34 3

「東面房,西面房,中間隔著一堵牆。兩個寡婦東西住,牆頭上面常來往。」聽了這段順口溜,就知道村裡的兩個寡婦是鄰居了。大家把住在東頭的寡婦叫做東寡婦,把住在西頭的寡婦喊成西寡婦。日子長了,大家都不記得兩個寡婦姓啥名啥了,只知道東寡婦比西寡婦年長几歲,是個身子豐滿,穿著樸素的大女人;西寡婦長得小巧玲瓏,身材苗條,打扮得很時髦。

兩個寡婦房屋之間的那道院牆很矮,還沒有人高,東寡婦站在院牆根下向西望,能看到西寡婦的俊臉蛋兒;西寡婦站在院牆根下向東望,常看到東寡婦的媚眼兒。兩個寡婦經常靠在牆頭上,面對面地拉呱兒。什麼七大姑八大姨,陳穀子爛芝麻,啥都聊,聊著聊著,就聊到男女之間的事情上去了。

一天中午,東寡婦對西寡婦說有人給她介紹了個男人,說好明天一大早在東河岸上相親,她想讓西寡婦給她剪一下頭髮。西寡婦一聽,心裡一跳,便尋思著,這個老寡婦,倒走在俺前面了!她心裡別彆扭扭地走到牆根下,接過東寡婦手中的剪刀,讓東寡婦把頭向牆頭這邊伸一下,便在東寡婦的頭髮上咔嚓起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手竟然哆嗦起來。頭髮剪完了,東寡婦從衣兜裡掏出小鏡子一照,驚叫道:「啊呀大妹子,你怎麼給俺剪得這麼短啊?」西寡婦也覺得把人家東寡婦的頭髮弄糟了,不過,她卻隱隱有些得意,便打著哈哈對東寡婦說:「如今的女人都喜歡留短髮,顯得精神哩!」

第二天中午,西寡婦站在牆根下,只聽東寡婦和一個男人正坐在院子裡說著悄悄話。東寡婦說:「你看俺的頭髮是不是剪短了?一點兒也不好看吧?」那個男人說:「今天早上在河邊時,你總是摸攏頭髮,我知道你是覺得頭髮太短了,所以就帶來一件禮物送給你。」西寡婦聽到這裡,心就慌了,她踮起腳來,抻著脖子向東院一看,那男人親手把一塊紅頭巾給東寡婦蓋在頭上。那紅頭巾在中午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是那麼火紅,東寡婦好像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西寡婦不願意再看下去了,心裡嘟囔著:要早知道這樣,還真不如把頭髮給她剪長一點兒哩!她呼啦一想,不行,俺不能落在這個老寡婦後面!她想起上個月「相」了一個男人,她嫌那個男人皮膚太黑,就沒有答應他。現在尋思,這個老寡婦看中的男人不是皮膚更黑嗎?對,俺馬上就捎信給他,就在自己家裡相親,氣死這個老寡婦!等東寡婦的那個男人走了,她便將一件連衣裙從牆頭上遞給東寡婦說:「大姐,俺這件連衣裙的下擺有點兒長,你給俺改一下。等一會兒那個男人到俺家裡來相親哩!」東寡婦接過連衣裙,笑著就進了自家的屋。不一會兒,她就把改好的連衣裙從牆頭上遞給了西寡婦。當西寡婦把連衣裙套上後,便惱怒地向東寡婦埋怨道:「大姐,你咋把這下擺剪得這麼短啊?你是不是成心要報復俺啊!」東寡婦說:「大妹子,你儘管穿著它相親,男人稀罕哩!」西寡婦心裡想,這個老寡婦準是嫌俺把她的頭髮給剪短了,所以就特意把俺的裙子也給剪短了,讓俺在男人面前出醜哩!

不一會兒,西院子裡就有男人在和西寡婦說話兒,東寡婦趴在牆頭上,就看見那個男人瞅著西寡婦的大腿說:「你的皮膚真白,真好看。」西寡婦說:「喜歡嗎?」男人說:「喜歡喜歡!」西寡婦高興了,尋思著,老寡婦還真了解男人的心思哩,幸虧把裙子剪短了,才讓眼前這個男人硬是錯不開眼來!

就在西寡婦相親的這天晚上,東寡婦到院子裡的廁所小便,突然看到牆頭上有個黑影兒一閃,便跳到西寡婦的院子裡去了,接著房門吱呀一聲響,那個男人進了西寡婦的屋。

第二天一早,東寡婦就把西寡婦從屋裡招呼出來,西寡婦趴在牆頭上,打著哈欠問:「啥事兒大姐?」

東寡婦臉紅著說:「大妹子,以後可要多多檢點著,你說一個大男人,在咱這寡婦牆頭上翻來翻去的,像個啥呀?這要傳出去,咱倆的臉往哪兒擱呀?」

西寡婦在東寡婦的腦門子上戳了一下子說:「大姐,什麼時代了,咋還這麼封建啊?你沒見如今的年輕人,三分鐘談戀愛,五分鐘就睡在一起了?咱倆都是過來人了,誰還不知道誰呀?」說著就懶洋洋地回屋裡去了。西寡婦回到自己屋裡後,一邊吃著昨天那個男人帶來的香蕉,一邊生氣地想,這個老寡婦有什麼資格說我呀?我看她能熬得了多少天?俺就不信他那個男人就不去她家!她吃著香蕉就走到了院子裡,把香蕉皮向東院子扔過去。片刻,那香蕉皮又從牆頭上飛了回來,她把香蕉皮抓起來又扔了過去,一會兒,那香蕉皮又落在了自家的院子裡,她再把那香蕉皮扔過去,就這樣扔來扔去,不知道扔了多少次,東寡婦終於洩勁了,不再與西寡婦慪氣了。

這天夜裡,天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天邊不斷響起沉悶的雷聲,要下雨了。東寡婦正在睡夢中,突然聽到西寡婦在院子裡大聲招呼:「大姐,快出來呀!抓野男人啊!」

東寡婦慌忙穿上衣服,跑到院子裡一看,西寡婦手裡攥著一把竹條子掃帚,正向牆頭上一個黑影兒掄去。東寡婦也趕忙從牆根下抓起一張鐵鍁,向牆頭上的黑影兒鏟過去。牆頭上的黑影驚慌地喊道:「別打了,是我,是我啊!」接著,牆頭上呼啦一下子閃起了手電筒的亮光兒。

西寡婦還在大聲地喊道:「打的就是你!」邊喊,還不斷地向牆頭上那個黑影兒掄著竹掃帚。

這時,東寡婦向西寡婦猛然喊道:「大妹子,別打了,別打了呀!」

兩個女人借著手電筒的亮光兒,定睛一看,原來是東寡婦相中的那個男人!

西寡婦向站在牆頭上的男人諷刺道:「原來是你呀?」接著,又對東寡婦說,「大姐,真沒想到,你怎麼也像俺一樣啊?也有熬不住的時候呀?」

東寡婦受不了了,對站在牆頭上的男人怒聲吼道:「真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大流氓!你給我滾!」

西寡婦一聽東寡婦這話,便幸災樂禍地說:「哎,大姐,別在俺面前演戲了,你不約人家,人家就敢來你家了?咱倆啊,是豁子說破唇,誰也別說誰了!」

突然,牆頭上那個男人向西寡婦大喊一聲:「你給我閉嘴!不準你侮辱她!」

「哎呀呀,這還沒成親,就護上了呀!」西寡婦在黑暗中更得意忘形了。

這時,牆頭上的男人用手電筒向西寡婦的房頂上一照:「妹子,你向你房子上一看,你就明白了。」

兩個女人同時向西寡婦的房頂上望去,只見全是黑瓦的房頂上摻雜著五六片紅瓦。西寡婦驚訝地喊道:「天哪,你原來是給俺房子上換那幾片亂瓦呀?」

牆頭上的男人說,那天,他在東寡婦家裡時,就發現了西寡婦房頂上亂了幾片瓦,心裡就想著,等他再來東寡婦家裡時給換上。今天晚上,他見天氣不好,恐怕雨下得不能小了,便想到,西寡婦的房子肯定要向屋裡漏水,所以他就從家裡帶了幾片紅瓦,來到了這裡,踏著牆頭爬上了房頂,把瓦換上了。牆頭上的男人說到這裡,又抱歉地對兩個女人說:「沒想到,把你們從夢中驚動醒了,真是對不起啊!」說著,就從牆頭上跳了下來,讓東寡婦把院門打開,回頭向兩個女人說了一句「回去睡覺吧」,便走出了院子,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東寡婦心裡忽然想到,怎麼沒有給他拿把傘或是雨衣?這要是在半道上碰上大雨,還不淋壞了身子呀!

這時的西寡婦是又內疚又悔恨,本想抓住這個機會報復一下東寡婦,誰知沒打著狐狸,倒惹了一身騷。但是,她還是被東寡婦的這個男人感動了。她羞愧地向東寡婦說了一句「對不起大姐」,便灰溜溜地回屋裡去了。

幾天後,東西兩個寡婦同時舉行了婚禮。婚宴這天,西寡婦首先向東寡婦的院子裡扔了一個大炮仗,大聲地喊道:「這可是帶響的香蕉皮呀,祝賀你大姐!」只聽牆頭東院裡「轟」的一聲響;接著,東寡婦朝向西寡婦的院子裡放了一個禮花,大聲地喊道:「這可是帶彩的香蕉皮啊,恭喜了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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