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剃鬍子的父親（還記得父親的那把剃頭刀嗎）

2023-04-22 01:07:15 1

那次回家，一進門就見父親坐在院子裡的凳子上剃頭，暖暖的陽光照在他那花白的頭髮上。父親一直都是自己剃頭的，他嫌花錢。

家裡亂七八糟的，讓人無處下腳。但那都是些什麼東西呀！農具、廢鐵、廢酒瓶、破衣、舊鞋——有點象廢品站，他什麼東西都捨不得扔。

他認真地坐在那剃頭，樣子有點滑稽。左手摸頭，右臂高舉，吃力的絞著。忽然聽到父親喚我：「海兒，來幫我剃剃。這手腳越來越不聽使喚了。」我不願為父親剃頭，以前，他總是說我弄疼他了，說我的技術不行，得好好練練。

去大學報到的前天晚上，我看到了父親孤獨的身影。父親該找個伴了，可父親說：「算了吧，你好好上學，就行了。」那一夜，父親變老了很多。

畢業後，我被分配到了縣城工作。父親不知不覺地為我張羅了一門親事。更讓我吃驚的是，父親還為我攢夠了結婚的錢。為此我曾徹夜流淚，發誓要好好孝敬父親。

婚後我堅持要將父親從鄉下接來。父親來到了縣城，卻總是一個人窩在陽臺上發呆。還嘮叨：「在這不習慣。」

終於，父親又回去了，他養大了兒子，卻又回到了孤獨裡。

「哎喲！你輕點——」

唉！我不小心又剃疼了父親。

「爸，下一次，你就到到理髮店去理理。」

「不去那地方，咋看都不像是個理髮的地方，什麼都不如我這把剃頭刀，」

忽然，剃頭刀從手中滑落。父親急忙從地上撿起，心疼地擺弄著。我勸父親說，回頭我給你買把電動的，父親卻說：「還是手動的吧。」

等再回老家時，父親特意問我買了沒有？我卻忘記了。

回到縣城，轉遍了縣城也沒買上。

一次下鄉，偶徑一個商店，那裡居然有手動剃頭刀，我如獲至寶，心想這回爸該高興了吧。

可沒等回家，老家的鄉親卻打來了電話。父親突發腦溢血，倒在了院子裡。等我趕到醫院時，父親已經過世了。鄉親們把他送到了醫院，隔壁王大嬸遞給我兩樣東西：一張存摺和一個包袱。

「存摺上有兩萬塊錢，是給你的。另外，這個包袱也是你的。」

我打開包袱，裡面是一些發皺、發黴的小孩的衣服。

「老吳說這是撿到你時，你身邊的東西……」

我嚎啕大哭，淚水如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爸——孩兒不孝啊……」

淚水落在了他的臉上，卻永遠也無法拂平那如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般的皺紋。

我從包中取出剃頭刀。「爸，讓我再給你剃回頭吧！」

我輕輕撫摸著父親花白的頭髮，認真地剃著、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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