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是胖子嗎（是犬不是狗）

2023-05-21 17:12:41

（一）

特戰連的門口，很少有人敢闖進來，而這幾個人，戴著油亮亮的套袖，耍著兩把菜刀，嗓門比誰都大。

「看看這個『破狗』幹的好事！」

「我們養的雞，一隻都沒剩啊，全給咬死了！」

「嘴巴放乾淨點兒，有什麼證據，拿出來啊！」班長宋強摸著愛犬小雄，趁人不注意，把它嘴裡的毛扥出來，悄悄揣進了自己的衣兜。

「一定是這畜生幹的,你們沒聽見啊，它半夜學狼叫，有野性了，今天必須宰了它，吃肉！」

「我看誰敢！我們家小雄是犬，不是狗！平時最注意的就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一切行動聽指揮，你們想要殺它，姥姥！」班長宋強剛把拳頭攥起來，小雄惡狠狠的眼神發出了瘮人的寒光，呲著尖尖的牙齒，不停叫喚著戰爭狂想曲。

「好啊，宋強，跟我們玩這一套，我告到參謀長那裡，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等著你們！」班長宋強心裡比誰都清楚，炊事班的兄弟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跟兄弟單位鬧翻。無非就是警告小熊，別再到炊事班惹事。

（二）

新兵宋強心裡一陣兒打鼓，一會兒敲鑼，也不知道大姑夫的關係夠不夠硬，能不能把他調整到別的單位去，特戰連太苦，他連一分鐘，不，是一秒鐘，一秒鐘都不想呆了。

「宋強，到連部去一趟！」文書扯著嗓子喊，整個過道全是響亮的回聲。

「報告！」宋強進去的時候，正看到連長舒展著眉頭，擺弄著一隻小狗，心想是不是通知我打背包滾蛋，這是他能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宋強，你來了，看這隻狗，是我路上撿回來的，病病殃殃的，以後由你養！」

「可連長，我馬上……」宋強欲言又止，沒譜的事，他不能先把戲給唱了。

「對了，還有個事，有人相中你了，想讓你走，姥姥！我說了你是我看上的苗子，我不發話，你哪兒也別想去！」

新兵宋強傻在那了，自己的體能素質明顯差一大截，腦子也不靈光，真不知道連長看上他哪一點兒了。

「對了，給它起個名字，以後你是我的兵，它就是你的兵了！」

「那就叫小熊吧，跟我一樣幹什麼都熊包！」

「這怎麼說話呢，就叫小雄了，不是熊包的熊，是英雄的雄！」

他擺弄著它的兩個小爪子，心想這個小雄，把人給坑了。

（三）

排長宋強看著新兵們汗流浹背，一趟趟地跑著障礙，不免想到了過去的自己。本來他想當個逃兵，怎麼就堅持下來了呢？一陣涼風襲來，小雄在地上撒起了歡。

「好了，大家組織休息15分鐘！」

「排長，這個高板障怎麼也上不去啊？」一個新兵愁眉苦臉地問道。

宋強心想，小雄表現的機會又來了，只見他吹了聲口哨，身旁的小雄汪汪亂叫，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就見空中划過一道閃電一樣，小雄敏捷地把前爪搭上前沿，後腿一蹬，尾巴左搖右擺幾下，蹭的一下躍了過去。

新兵都看呆了，老兵吹著歡慶的口哨，不住地鼓掌。

「別看它現在威風八面，剛到連隊的時候，走路都歪歪扭扭的，跟著出去跑了趟五公裡，回來哇哇地吐，水都是黃的，那叫一個慘啊！」

「後來呢？」新兵們第一次聽到小雄的故事，原來他們只知道小雄就是排長的命根子。

「後來越來越厲害了，連狼它都不怕，有一次我們演習碰見了只狼，它上去一通示威，狼愣是沒敢動，現在想想，要不是小雄，我們還真不敢說一定鬥的過狼！」

新兵們一陣鬨笑，都對小雄刮目相看，看來犬就是犬，狗就是狗，小雄就是有戰場之上不服輸的氣質。

「行了，同志們，大家繼續訓練吧，別讓小雄瞧不起你們！」小雄過來舔著排長宋強的胳膊，宋強撫摸著它的頭，不禁想唱一首歌助興，這個小雄，太招人愛了！

（四）

老人宋強把水杯摔了個粉碎，滿臉堆積的皺紋下，更顯得老氣橫秋。他是在跟孫子治氣，本來好好一頓家庭聚餐，毀在了一盤狗肉上。

「你是要氣死我啊，我說過多少次，不吃狗肉，我吃狗肉噁心！」

孫子有些無所適從，剛找到第一份工作，本來想請大家吃頓團圓飯，讓爺爺誇讚一下自己能幹、懂事，他的突然發飆卻不在預想情形之中。

老伴抓著他的手，想安慰他兩句，又不知說點兒什麼好。

「我想出去走走，到營房去看看！」

「還看它幹什麼啊，現在已經變成一個開發項目的工地了，去了連北都找不著了！」

「你還記得咱們是怎麼認識的嗎？」老宋看了一眼老伴，想當年他第一眼就看上了這個漂亮又溫柔的姑娘。

「當然啊，是因為小雄，是小雄把我帶到你身邊的！」老伴對小雄的懷念也不比老宋少，它可以算兩個人的媒人。

那時還在上大學的她，和同學一起郊遊，不小心走散了。迷迷糊糊就來到了那座營房旁邊。小雄平時看到生人，都是張牙舞爪，這次卻格外安靜，不停地搖著尾巴，用嘴巴拉著她的裙角，把一個純情少女帶到了這個鋼鐵硬漢的面前。

從此後，兩人經常在樹林陰翳的地方約會，小雄給把風。如今兩人出去都很勉強了，拐杖從不離手，小雄卻不在了。

（五）

連長宋強剛剛在誓師大會上寫了請戰書，敵人的進犯非常突然，上級命令集合有生力量，全殲來犯之敵。

宋強接到的任務是率領連隊守住陣地，敵人無數次瘋狂地撲過來，彈片無眼、肉體橫飛。他們誓死抵抗，吃的、喝的都消耗沒了，補給一時半會兒又上不來。這可把他給急壞了，好在夜幕降臨了，敵人由於不知道虛實，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宋強知道只要太陽一冒頭，敵人就會更加猖狂，無論如何也要拖住敵人，好給大部隊贏得寶貴的時間。不知何時，他的身邊多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啊，是小雄！

「連長，咱們把狗殺了吧，兄弟們都餓壞了！」

「不行，小雄是犬，不是狗，是我一手帶大的，它也是戰士！」宋強堅定地說。

戰友們都沉默了，他們誰也不忍心殺死這個夥伴，尤其是在即將走到生命邊緣的時候，求死其實比求生痛快。

小雄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依偎在宋強的身邊，蹭了又蹭。宋強剛想去摸它的額頭，突然它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咣的一聲撞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流了一地的鮮紅，把宋強的心都看碎了。

宋強雖然知道狗通人性，但是仍舊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它是為了保全大家的生命，才這麼做的啊！那些在國家生死危亡的關頭退縮的人真的是狗都不如。戰友們含著眼淚，吃肉的時候難以下咽，宋強只好帶著個頭，強忍著淚水，把一塊塊肉吞下去，滿腔的怒火在胸膛裡沸騰了。

「同志們，衝啊！為小雄報仇！」……

戰爭勝利了，敵人被我們鐵的隊伍嚇破了膽，從此再也不敢踏足半步。連長宋強把小雄的墓碑立在了那塊陣地上，不久之後那裡就開出了一叢野花，開的那麼明豔動人、鮮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