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茲克蘭的抽象風格(評展米爾頓艾弗裡)
2023-04-20 04:54:39 2
文/Jonathan Jones,陸林漢/編譯
美國現代藝術家米爾頓·艾弗裡(Milton Avery,1885年-1965年)被認為是20世紀北美最偉大的色彩大師之一。艾弗裡有時被稱作美國的馬蒂斯(Matisse),但遠沒有簡單地模仿馬蒂斯,而是將法國野獸派的狂野方式來描繪美國的大地和海景,他既是印象派畫家,也是抽象表現主義畫家,他的作品貫穿著色彩的敏感性與平衡性,對羅斯科、波洛克等人的創作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用羅斯科的話說,他是一位詩人,「畫筆滲透到畫布的每一個毛孔,直至最後一筆」。
近期,特展「米爾頓·艾弗裡:美國的調色大師(Milton Avery: American Colourist)」在英國皇家藝術研究院展出,呈現其創作於20世紀30年代至60年代的70幅畫作,這些作品通常以描繪日常生活為特色,包括親人肖像,以及他訪問緬因州(Maine)和科德角(Cape Cod)時的寧靜風景。
米爾頓·艾弗裡,1885年出生於紐約阿爾特馬,1898年移居康乃狄克州,後來移居紐約市。艾弗裡所處的時代正值抽象表現主義和現實寫實主義在美國興起,所以他在當時鮮為人知。雖然其作品的銷售狀況不佳,但評論家和其他藝術家同行們仍然對他充滿愛意。1957年12月,極富影響力的藝術評論家克萊門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在《藝術雜誌》上寫了一篇關於艾弗裡的文章,改變了他的職業道路。可惜,成名沒幾年,他便去世了。
艾弗裡,《自畫像》,1941年
如今在英國皇家藝術研究院欣賞這些畫作,沒過多久,你就會發現羅斯科隱藏在米爾頓·艾弗裡筆下的海灘風光中。這些景象就像大海和天空那樣空洞,把看似具象的作品變成了抽象的傑作。例如,《拿菸斗的男子(Man With a Pipe)》是艾弗裡在1935年故意刻畫的一幅奇怪場景。如果去掉畫作中的人物,你會看到三層抽象顏色:灰暗的天空、灰色的海洋、黃色的海灘。這正像是羅斯科畫中的那種崇高的垂直堆疊顏色。
艾弗裡,《丈夫與妻子(Husband and Wife)》1945年
艾弗裡,《抱著狗的女孩(Seated Girl with Dog)》, 1944年
這種相似並非偶然。艾弗裡出生於1885年,馬克·羅斯科(Rothko)出生於1903年。羅斯科第一次見到艾弗裡是在20世紀20年代末的紐約,他非常崇拜艾弗裡。羅斯科這一代人撼動了現代藝術,使紐約成為世界藝術之都,他們畫的巨幅畫作沒有明顯的主題,只有色彩,他們強烈的表現力使他們被稱為抽象表現主義大家。而艾弗裡從來沒有像羅斯科、巴奈特·紐曼(Barnett Newman)或傑克遜·波洛克(Jackson Pollock)那樣進入純粹的抽象領域。這次展覽也證明了他無需這麼做。艾弗裡這位特立獨行的實驗性美國夢想家早在那些年前就已在畫布上展現了對色彩的詩意運用,這些畫作展現出了隱藏在自然內部的抽象概念。
艾弗裡,《海邊的船屋(Boathouse by the Sea)》, 1959年
美國的自然風光看上去可能比歐洲的舒適田野及小山丘要抽象得多。北美大陸的自然規模更令人生畏。同時,北美沒有悠久歷史的風景畫家,如克勞德·莫奈等人去熟悉它。艾弗裡是在新英格蘭的一個工人階級家庭長大的。當他開始創作新英格蘭的畫作時,人們仍然可以把那裡的海洋和森林視為藝術的新領域,一個未知的領域。
無論如何,這或許可以解釋他早期的風景畫的動人清新之處。即使在他的第一批油畫作品中,既有受歐洲藝術的巨大影響,也有美國廣袤的浪漫。《廣闊的天空(Big Sky)》創作於1918年,畫中繪有印象派風格樹木,但它們在藍色和金色的天空下顯得非常渺小。《快艇的尾流(Speedboat’s Wake)》創作於那幅徒手畫的風景畫後的四十年,描繪了一艘白色的小船,其後面的泡沫線被巨大的黑色海洋吞沒。在船上的微小人物可能感覺像是一個英雄,但艾弗裡想表達的是人類在大西洋上的努力是多麼渺小。而羅斯科式的深藍色長條形天空在小水手的頭頂上漫不經心地懸掛著。
艾弗裡,《Little Fox River》,1942年
艾弗裡,《海灘上的兩人(Two Figures on Beach)》, 1950年
艾弗裡,《Birds by Stormy Sea》,1963年
艾弗裡有時被吹捧為美國的馬蒂斯(Matisse),但他是更令人陌生,他遠沒有簡單地模仿馬蒂斯,而是將法國野獸派的狂野方式來描繪美國的大地和海景,描繪了海灘生活和夏日樂趣。作品《Little Fox River》乍一看似乎充滿歡樂和夏日氣息,奶油黃的風景被藍色的海浪包圍著,但你會注意到,海浪是多麼大,多麼無情,海浪使脆弱的房屋和教堂顯得多麼渺小。艾弗裡在自然界中無處不在地看到了崇高。看看他對鳥類的描繪,比如創作於20世紀40年代的作品《捕牡蠣的人(Oyster Catcher)》何《被弄髒的燕鷗(Sooty Terns)》中,就是對美國第一位偉大的藝術家約翰·詹姆斯·奧杜邦(John James Audubon)的現代主義推算。艾弗裡像這位19世紀的鳥類畫家一樣準確地捕捉了鳥類的翅膀,但把它們視為神話和預兆。
艾弗裡,《海灘上的毯子(Beach Blankets)》, 1960年
艾弗裡,《日落時的帆船(Sails in Sunset Sea)》, 1960年
艾弗裡,《海上的日落(Sunset at sea)》,1960年
這種藝術風格與抽象表現主義是如此密切相關,卻植根於自然,為美國藝術打開了一個新的視野。艾弗裡是景觀藝術和抽象藝術之間缺失的那一環。你能在艾弗裡作品中看到的不光是羅斯科那種憂鬱的長方形色彩。在他創作於1946年的作品《頭骨靜物(Still Life with Skull)》中,你會看到巴奈特·紐曼的標誌性豎線。
艾弗裡,《March in Brown》, 1954年
艾弗裡,《Family Tea》,1965年
抽象表現主義的藝術總是將折射的現實隱藏在色彩之中。就像波洛克曾說的,「我選擇遮蔽意象」。此次展覽清楚地表明,艾弗裡不僅僅是抽象表現主義這一偉大藝術運動的先驅,甚至不僅僅是它的教父,而是一個真正的抽象表現主義者,他只是碰巧沒去「遮蔽」意象。這也使得展覽不僅僅是對一位陌生的美國藝術家的回顧。如果艾弗裡沒有描繪黃昏的海濱,紅色的熾熱天空灑在紅酒色的大海上,那麼或許你就看不到羅斯科的作品了。艾弗裡的作品就像是啟示錄。
展覽將展至10月16日。
(本文編譯自《衛報》,作者喬納森·瓊斯(Jonathan Jones)系藝術評論家,部分內容綜合自英國皇家藝術研究院官網)
責任編輯:陸林漢
校對: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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