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放一天假和秋天來個約會（我與秋天有個約會）

2023-09-18 21:31:31

文：綠窗花影

圖：山水清音

「夏天的日子一連串燒下去，雪亮，絕細的一根線，燒得要斷了，又給細細的蟬聲連了起來，『吱呀，吱呀，吱……」轉眼已入秋，蟬聲漸隱，火熱的夏天，也在張愛玲絕妙的文字裡成了雋永的回憶，餘韻悠長。

　　有人說：「要麼讀書，要麼旅行，身體與靈魂，必須有一個在路上。」在秋意漸濃的季節裡，我放下書卷，走出陋室，選擇去旅行。蟄居了一夏，慵懶的身體需要活動筋骨，蒙塵的心靈更渴望山水來洗滌。

　　也有人說：「一個愛上寂寞的人，或許會厭倦風霜的世情，但是絕不會逃避自然山水。」那麼就讓我攜同一顆倦怠的心，走上一段溫暖的旅程。收拾好簡單的行囊，放下牽牽絆絆的紅塵俗事。不必揮手辭別，也無需留戀什麼，就這樣輕鬆地上路。

　　江南多美景，只要走出喧鬧的城區，仰頭就能望見遠山如黛。近在咫尺的護城河，也因幾場秋雨而漲足了水。然而，我要告別熟悉的風景，走向陌生的遠方。那兒，依然是溫婉的江南。只是少了一份喧囂，多了一份秋水長天的明澈。

　　趁著黃葉還未倉促飄零，蕭瑟還沒來得及帶走紅瘦綠肥。我與秋天有個約會，匆匆加快步履，走向寧靜寂寥的鄉野。哪怕只望一眼嫋嫋炊煙升起的村莊，抑或聽幾聲久違的雞鳴狗吠。如果幸運，我要採擷一捧綻放在荒徑的野菊，裝點我羞澀的行囊；也想邂逅一池卸下繽紛盛裝，落盡繁華的秋荷，在明淨的長空下，看殘荷默然無語，靜守流年，忘卻浮華過往。

　　如此天馬行空，一路想著，身後的城市越來越遠了，車子仍在不疾不徐地行駛。車窗外掠過遠山近水，古寺廟宇，零星村落。似曾相識的風景，旖旎如夢，如同一幅幅靈動的丹青水墨畫，映入眼帘，無不賞心悅目，令我心馳神往。恨不能此身化為一縷清風，一片閒雲，飄向廣袤原野，山川河流，徜徉其間，盡情暢遊。

　　此行目的地是一個海拔頗高的小山村。那兒群山環繞，植被豐富，生態良好，空氣清新如同天然氧吧。村民自耕自食，怡然而居。幾年前，我曾與親友一起來過。山腰上的那一剪閒雲，一抹霧嵐，一溪煙波，還有數畝閒田，幾處竹籬茅舍，縈繞心間，再難忘懷。所以，我記住了一個叫柯仙的小山村。這樣的名字，仿佛沾染著飄渺的仙氣。在白雲深處結廬而居，過一段神仙也似的逍遙日子。何嘗不是我心心念念，卻一直沒能實現的夢想？

　　車子戛然停下，原來已抵達我夢寐中的地方。耳畔響起潺潺的溪流聲，琤瑽動聽，如同空靈美妙的音樂。似乎為我接風洗塵。偶爾傳來幾聲宛轉的鳥鳴，山林更顯幽靜。四周不見人跡，只有兩隻山羊被拴在草地上，悠閒地啃齧青草。舉目皆峰巒疊嶂，滿山盡綠色蔥蘢，到處都是古木參天，還有紛披的藤蔓和野生的植物。這一刻，恍覺時光靜止，四季忘記了更替。結繩記事，山中歲月悠長。

　　一個古樸的小村莊，座落在半山腰。千百年來大概也沒改變多少容顏吧？或許也有人走出群山，浪跡天涯，在外落地生根。然而不變的是那幾座由石頭堆徹的老房子，還有村前的大樟樹，年復一年，在原地深情地守候。面對久別重逢的村落，我在心裡輕聲地說：「我回來了」。雖然我依然只是過客。

　　每次讀到宋代高僧石佛的《白雲莊》，就會在心底柔軟地思念起遠方的小山村。「門外仙莊近翠岑，杖藜時得去幽尋。牛羊數點菸雲遠，雞犬一聲桑柘深。高下閒田如布局，東西流水若鳴琴。更聽野老談家事，忘卻人間萬種心。」詩句簡潔而深含禪意，使人忘卻塵世間的營營名利，從擾擾攘攘的喧囂中解脫出來。

　　而此刻的我，可以抬起歡快的腳步，走向一家舊時的農舍。樹木掩映中，那一扇斑駁的木門依稀敞開著，門前開滿了閒花野草，還有幾隻毛茸茸的冬瓜，東倒西歪地躺在草叢中。庭院整潔，屋簷下閒坐著老人，還是從前的容顏。歲月爬上額頭，滄桑寫在臉上，卻沒有悲傷與憂愁。老人依然認得我，笑容淳樸，熱情好客。頃刻間，一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漫上心頭。因為每次抵達，就像重回故裡。或許我的前世就是散落在籬邊的一株小草，依偎著簡陋的茅舍，迎接朝陽落霞，浸染霧靄流嵐，長得豐美而靈秀。

　　在農舍閒聊小憩之後，繼續我的林間漫步。有一個異常優美的地方，是我每次來必定要去看一眼的。就在附近的山谷。經過一大片依依翠竹，沿著層層臺階，一步步往下走，無需多時，綠寶石似的峽谷水庫展現於眼前。山的巍峨與水的柔美，渾然一體。此時，除了感嘆大自然的天斧神工，神奇壯麗，就只有嘆為觀止。瞬間，像是放下包袱一樣，我的身心一片輕盈。

　　臨水而憩，坐看雲起。所有的紅塵煩惱全都消失殆盡。煙波浩淼的湖面，蕩漾著微微閃亮的漣漪。一座白色的吊橋，晃晃悠悠懸掛在水面上。盈盈一水間，無需舟楫，只要踏上吊橋，即可從此岸到達彼岸。遊人稀少。半天，才看見幾個俊男美女，風一樣地從橋上經過，留下歡聲笑語。我恍然從夢中驚醒，幾乎忘卻了原來這是旅遊勝地，被稱為「浙東大峽谷」。

　　登山臨水，俯拾落葉，採摘野果，聆聽山泉。不覺落日西斜，牛羊暮歸，倦鳥返巢。我也該踏上回家的路途。因為，我終歸是俗人，擺脫不了責任，無法了斷塵緣。我且把萬千風景裝在心裡。偷得浮生半日閒，匆匆而來，也將匆匆而返。帶不走任何一片雲彩。一趟旅行，就像書中的某一個章節，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這一頁被無心的清風輕輕翻過。從此擱在歲月的角落。返回現實紅塵，正是明如鏡，清如水的秋天。我應當快樂。

　　作家白落梅說：「做一個豁達的人，學會在山中插雲，水中栽月，在狹窄的天地間，海闊天空，在亂世紅塵裡，獨自清涼。」保持一顆清淡的心，以出世的心情入世，感受平凡而又美好的俗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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