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比死去更需要勇氣的人(唯有死是一件無須著急去做的事)
2023-10-19 16:47:45 3
《奇葩說》裡曾有這樣的一個觀點:據說每個人都會死三次。
第一次,是人們停止了呼吸,意識消失,不再有思考的能力,這是生物學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在下葬的時候,親朋好友來參加葬禮,活著的世界上不再有這個人的位置。
第三次,當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也把他忘掉的時候,這時候才說明他是真正的死亡、永遠的死去了。
死亡,是一個讓人忌憚的話題,也是一個令人諱莫如深的話題。人們為了逃避死亡,發明了很多詞彙,用來代替死亡,諸如仙遊、作古、隕落等,都成功地避開了「死」字。
餘華曾說:「人類是無法接受太多事實的。」特別是死亡,那是人類最難以接受的事實。每當有人談及到關於死亡的話題時,那必然是一幅幅沉重的面容,也必然會因此而遭受他人的批判:「太過消極。」
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不過是為了讓我們能更好地理解「向死而生」的含義。唯有看清生死、看透生死、看淡生死,才能為了生,而更好地活。這也是餘華創作《活著》一書的目的之所在。
一、禍與福,都是生活對我們的磨礪蘇軾曾說:「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在世,我們或多或少要經歷一些磨難,小到一次摔倒,大到一次車禍,小到一無所有,大到與世長辭。而這所有的磨難,即是生命對我們的考驗,也是生命對我們的饋贈。
本書的主人公福貴,原來是地主家的兒子,可謂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所以他肆恣享受著這份得天獨厚的恩賜。然而,也正是因為這份得天獨厚的優勢,使得他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驕縱跋扈」的性格。
私塾先生叫他站起來讀書,他便大言不慚道:「好好聽著,爹給你念一段。」
面對自己的長輩嶽父,他更是縱聲嘲笑的姿態,每次都故意騎著一個胖妓女,來到丈人陳老闆店門口叫囂著,絲毫察覺不到自己的行為有多惡劣。
然而,便是這樣一份肆無忌憚,也成為了點燃福貴悲慘命運的導火線。
都說黃賭毒,是人生三大禍害。只要是沾上其中一樣,便再難抽身了,而福貴卻是沾上了兩樣。
暖飽思淫慾,在福貴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從最初沾染上青樓,再到沉迷於青樓,甚至可以沉醉在聲色中長達數月之久。哪怕是妻子,用不同的菜色,以含蓄的手段,來規勸福貴,也沒能讓這個浪子泛起絲毫覺悟。
慢慢地,福貴還染上了賭癮。剛開始他還只是小打小鬧,僅僅輸光了自己身上的錢而已。到了後來越演愈烈,福貴居然把母親和妻子的首飾偷出去變賣,甚至連女兒的金項圈也不放過。
再到後來,一發不可收拾,那些日積月累下來的賭債,竟把祖上流傳下來的一百多畝地和家中古宅都輸盡了。那是福貴自己,親手給自己放蕩不羈的生活,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話。
而這,也是人性。
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動物只憑著本能的衝動而活著,而人,卻需要去克制住自己本能的欲望。
人之欲,壑難填。生而為人,面對欲望,我們本就應該保持著一顆最基本的敬畏心,去克制欲望,而不是放縱。
當然,當時的福貴便是因為太過自信,也太過矇昧,以至於眼前的很多危機,根本就沒意識到,這才導致了他人生悲劇的開啟。
《老子》曾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對於福貴來說,亦然。
他失去了地主階級的身份,卻換來了一份平常之心,一份對生活的敬畏之心。
人只有當靈魂經歷過重創之後,才能生長出敬畏之心。
當父親把家產變賣,換成一擔銅錢後,便讓福貴挑著銅錢,走十多裡路來到縣城。那是福貴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貧窮的氣息,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手足無措的氣息。
因為,只有當他親身去體會生活的不易時,才能真正換回他的初心,也能喚起他的善良之心。
那天,福貴第一次正面審視自己。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曾經的荒唐,和那些荒唐所犯下的罪孽。於是,他的自我意識,得到了覺醒。
當然,除此之外,一無所有的遭遇,也讓他的生命獲得了重生。
正因為當時福貴與龍二二人身份的互換,才使福貴一家躲過了危機,而龍二卻「替」福貴去死了。
這是福貴人生中第一次最大的禍,卻也換來了人生中最大的福,那是自我意識和生命的重生。
二、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是人生的主旋律
福貴說:「往後的日子我只能一個人過了,我總想著自己日子也不長了,誰知一過又過了這些年。我還是老樣子,腰還是常常疼,眼睛還是花,我耳朵倒是很靈,村裡人說話,我不看也能知道是誰在說。我是有時候想想傷心,有時候想想又很踏實,家裡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親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擔心誰了。」
正如馬丁﹒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中所說:「當你無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體會到生的意義。」
對於死亡二字的解析,相信沒有人會比福貴有著更深刻的認知。
他親眼目睹了父親、母親、妻子、兒子、女兒、女婿、外孫,這一個個與他生命生生相息的人,都依次離開了他。這種極不人道的悲慘命運,也是世間少有的悲慘命運。
而我們之所以能意識到這份命運之「悲慘」,完全是因為我們如今正處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我們擁有著一個繁榮昌盛的國家,作為我們最堅強的庇護,所以我們會一致認為這樣一種命運,極具戲劇性,戲劇到根本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而不是一種常態。
然而,事實卻不然。福貴的一生,貫穿了從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到七、八十年代,這樣一個社會動蕩的時代。而在內戰、三反五反,大躍進,文化大革命等,這種社會變革的時期,這樣的命運,卻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實。
本書的作者餘華,曾經就是一位醫生,他的父親也是一位醫生。餘華曾親眼目睹過那個年代的硝煙,那個時代的戲劇性殘忍。而所有的這些,也都投射在了本書的人物福貴的身上,一個虛構的人物,也是一個現實的人物。
福貴是真正地感受過活之不易的人,特別是那時,他被抓去拉大炮,每天都要在刀口上舔生活,而身邊的所有人,也是為了活下來而拼盡全力,甚至不惜露出動物最原始的醜態。
當那一群群傷員,被人狠狠地扔在地上,再經歷了一夜的慘叫之後,駭人聽聞般全部死亡時,福貴對「活下去」這三個字的理解,便更加深刻了。
他曾說,那一晚所聽到的傷員的聲音,是他這輩子聽過最恐怖的聲音。是啊,面對死神的召喚,無力的人類總是顯得如此渺小。而這種必須要活下去的意志力,就是福貴對活著最好的定義。
有人說,富貴的家人全部離世了,他活著還有什麼含義?
餘華說:「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
這就是富貴活下去的意義,他不僅僅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也是為了更好地生活而活著,還是為了那些不能夠繼續活著的人而活著。
一人,一牛,是福貴對自己最後的慈愛,也是他對生命最好的回報。無論是他,還是牛,還是他的親人,他活著,就是最大的意義。
正如餘華所說:「最初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因為不得不來;最終我們離開這個世界,是因為不得不走。」
而富貴,則是把這份上天所給予的饋贈,發揮到了極致。面對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時,活著,即是最好的解釋。
結尾
一百多年前,後印象派巨頭畫家保羅·高更在大溪地島上創作了一幅具有深遠象徵意義的油畫作品《我們從何處來?我們是誰?我們向何處去?》,現收藏於美國波士頓美術館。
這幅作品令人們譁然,人生之根本不過於此:我們是誰?從哪兒來?又往哪兒去?
這三個問題,仿佛可以概括起人的一生,而其他的附加條件,不過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而唯有活著的意志本身,是福貴,也是我們身上,唯一不能被奪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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