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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神技

2023-10-08 20:57:35

高涼鎮早在清乾隆年間就是個遠近聞名的大鎮。但是,進入民國初年,高涼鎮突然變得十分蕭條冷清,街上店鋪大都關門歇業,生意人少有敢於光顧這裡的。究其原因,是匪事猖獗所致。

原來,高涼鎮西去十五裡有座鐵嶺山,山上盤踞著一股土匪,多達上百人,匪首人稱黑八。此人來去一陣風,誰也沒見過他,真可謂神龍見首不見尾。前些年,他們只搶富家大戶,從不去騷擾百姓。但是近幾年來,這股土匪像換了一副面孔,突然變得兇狠異常,不管你是窮是富,不管你家產是多是少,凡是錢財,見了就搶,如遇女子,也不放過,打家劫舍,無惡不作。高涼鎮人無不恨之入骨,可又奈何不了他們。

這一天,高涼鎮來了一位叫王飛的剃頭匠。他在街中熱鬧的地方租了一間門面,扯出一條大大的幌子,上書「神技飛刀剃頭」。這無疑像在油鍋裡撒了一把鹽,激得整個鎮子頓時活躍起來。他的剃頭鋪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大家都想來看看這位剃頭匠是如何飛刀剃頭的。

為了眾人觀看得清楚,王飛特地把長板凳挪到門外。第一個來剃頭的是個年輕人。王飛替他圍上白單子,伸手試過水溫,開始洗頭,洗過了,又把一條毛巾捂在年輕人的頭上,讓熱氣慢慢地往裡透。這時王飛拿出一塊摺疊得板板正正的生白布,在上面左一下右一下地磨刀。那把刀看上去和其他的剃頭刀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刀刃亮白,寒光森森,讓人不敢直視。

刀磨好以後,王飛握刀在手,反覆看了年輕人的頭形,又拿手指量過尺寸,接著便進入了一種神奇的、忘我的境界。只見他把刀輕輕地往上拋起三尺來高,落下時他連看也不看,右手準確地接住刀把,大拇指和食指卡住刀柄,只聽「刷」的一聲,自上而下,便露出一條光光的頭皮,而且頭髮紋絲不亂,成為整整齊齊的窄長一綹,落在地上。然後再把刀拋起,緊接著,「刷」地又是一刀。人們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拋刀,如何接住,又是如何把頭髮剃下來的,只看到一線白光起落升降,看到白光貼著頭髮運行,聽到「刷"的一聲,接著又是「刷」的一聲,剃下的頭髮在地上排列得整整齊齊。半袋煙工夫,一個光亮的、泛著青色的光頭便出現在人們面前。這時候,王飛收了刀子,也不看是否剃淨,只喊聲「好啦」,便讓客人付錢走人。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王飛的飛刀神技很快傳遍了方圓百裡,人們紛紛慕名前來。到他這裡剃頭的啥人都有,有老有少,有窮有富。收錢的時候,王飛說收誰多少就是多少,有的收得多些,有的就收得少些。如果身上沒錢,你只需說上一聲「今天忘帶了」,照樣走人。漸漸地,人們就看出了其中的分別:穿戴破舊的就收得少,穿得光鮮的就收得多。這樣一來,富人就有意見了。王飛哈哈一笑,說:「你哪裡剃不了頭?為什麼偏偏到我這裡剃頭?明擺著,你是想來享受這份新鮮玩藝的不是?你頭剃了,還看了熱鬧,我自然得收你雙份錢。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呀?」一席話,說得富人啞口無言。

七月的一天,吃過午飯,王飛正要歇晌,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人來找王飛剃頭。來人氣宇軒昂,儀表不凡,後面還跟著兩個隨從,腰裡都別著傢伙。一進門,白面書生就掏出一摞銀元,放在王飛的桌上,聲明要王飛表演飛刀剃頭的絕活。

王飛打量了一陣來人,哈哈笑道:「好!我就好好地給你表演一番。」

洗過頭,蒙上毛巾,在等待透頭髮的時候,王飛像往常一樣磨他的刀子。也許是這主顧氣度不凡,王飛的刀子磨得特別認真、特別賣力,他把刀子在油石上磨了又磨,直到刀上的寒光發出青冷的顏色方才作罷。

書生瞄了王飛的刀子一眼,說:「盛傳先生身懷神技,想不到竟用這樣不起眼的刀子。」

王飛說:「先生千萬莫小看了我這把刀子,它可是祖傳之物,鋒利無比啊。」

「先生言過其實了吧。」書生有些不屑地說。

「您不信?」 王飛把刀子湊近他,書生只覺寒氣逼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王飛問:「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吧。」

頭髮剃完,王飛問:「先生可刮臉?」

來人微微閉著眼睛,懶洋洋地問:「刮臉怎麼刮?」

「一樣,」 王飛說,「和剃頭一樣?」

「你能保證不破一點皮嗎?」

「能。」

「那好,」書生又從口袋裡拿出幾枚銀元,和原來的放在一起,「刮好了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王飛只用了三刀便刮淨了左腮,又用了三刀刮淨了右腮,就只剩下巴底下的鬍子了。王飛停了刀,定定地看著書生的下巴。恰在這時,書生也微微地睜開了眼睛,他身子猛地抖動了兩下,似乎想站起來,但被王飛的刀子逼住了。這時王飛把刀子拋了起來,這次那刀比哪次拋得都高,只見那一道寒光直直地升起,在空中畫了一條弧線,又直直地落了下來,直奔書生的咽喉。只聽得「刷」的一聲,頓時血花四濺開來,電光火石之間,那書生的脖子便被齊齊地切斷了。

白面書生的隨從驚呼一聲就要掏傢伙,可王飛的剃頭刀早已甩了過去,切掉了一個隨從的四根指頭。隨後,剃頭刀飛旋著又被收了回來,對準了另一個隨從。那隨從嚇得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王飛指著掉了腦袋的白面書生說:「他就是鐵嶺山上的匪首,這幾年就是他在為非作歹。」

人們驚問:「他就是黑八?」

「不是,」 王飛說,「他是白九。」

「那……黑八不是鐵嶺山的匪首嗎?」

王飛說:「黑八是原來的匪首,早在五年前就金盆洗手了,他臨走時把寨子交給了白九。黑八有言在先,要白九做到三不搶,即婦幼不搶、正道生意人不搶、窮人不搶,做不到就要殺了他。可白九沒聽他的,也算他大限已到,怨不得別人了。」

人們問:「先生怎麼知道得這般詳細?」

「我就是黑八,」 王飛說,「這次我到高涼鎮來,就是專為剪除白九而來,還高涼鎮一個清淨。」

有人又問:「難道白九就沒有認出你?」

黑八扯掉滿臉的鬍子,伸了一下腰,原來矮矮墩墩的王飛陡然高出半尺來。他頓了頓說:「白九後來已經認出了是我,但已經晚了。」

當天,黑八重新回到鐵嶺山山寨。當晚,鐵嶺山一場大火沖天而起,映紅了半個高涼鎮。

第二天有膽大者上了鐵嶺山,卻只看到殘垣斷壁,一派狼籍,黑八和所有嘍羅已不知所終。

從此,高涼鎮一帶再無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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