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島渚的最後一部電影(大島渚愛的亡靈)
2023-06-10 19:10:23 2
明治時代,愚昧、貧窮的村莊,村婦阿石和年輕男子豐次私通,慾壑難填的兩人害怕事情暴露,合謀殺害了阿石的丈夫車夫儀三郎。豐次將儀三郎的遺體拋進地主家在山上的枯井,還時不時扔很多枯樹葉去掩蓋屍體。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儀三郎化身鬼魂不斷騷擾阿石,還以冤屈的形象出現在村裡人的夢中。面對眾人議論紛紛,女兒也表現出對她的不信任,阿石不堪其擾,成天神經兮兮。安撫阿石時,豐次也見到了儀三郎的鬼魂。
一場火災過後,之前息事寧人的豐次開始有所行動。他先是殺死了懷疑自己的小地主,將他吊在樹上,造成自殺的假象,讓村裡人懷疑他是因為害死儀三郎的兇手。隨后豐次明目張胆地闖進阿石家中,兩人重溫初識的甜蜜,肆無忌憚地沉浸在肉體的歡愉中。
故事設定在日清戰爭後的日本,日本開始在帝國主義道路上高歌猛進,對外擴張勢頭甚囂塵上。彼時,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尚未輻射至偏遠的山村,可參與過日清戰爭並大獲全勝的退伍兵豐次,卻帶有玩世不恭的處事觀。
從他三番五次勾引留守的阿石,言語挑逗之餘,不顧及身旁的嬰兒把手伸進她的衣領。可以說簡直是個遊手好閒的無賴。而比他年長二十六歲的阿石,表面上看是位老實本分村婦,然而她一直不忘對往昔的悔恨,充滿對丈夫的不滿。與其說被豐次半推半就,走上這條不歸路,毋寧說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在推波助瀾。
兩人聯手勒死儀三郎的場面,堪稱經典。阿石自始至終都不敢看向瀕死的丈夫,死死抓緊手中起到固定作用的繩子。另一邊的豐次貌似是真正的主導者,殊不知,正是她那一邊的固定,才讓豐次的下手如此順利。
在近乎狂暴的交媾中,兩人試圖忘卻殺人的事實。相較於遊蕩的鬼魂,他們真正害怕的,是村子裡的流言蜚語。終於,他們決定將儀三郎的屍骨從井裡轉移出來。豐次心狠手辣的作風不知不覺中感染了阿石,毋庸諱言,愛人傳遞來的勇氣,遠不如心中長期壓抑的怒火。正如她在火災中,泰然自若地化身火苗,罔顧生死一般。
兩人在井底費了很大一番周折,卻發現井裡除了枯枝敗葉和汙水淤泥之外別無他物,突然,儀三郎的鬼魂和他們不期而遇。他訕笑著往井裡扔枯葉,還弄瞎了阿石的眼睛。兩人狼狽逃回家中,上演了一場苦情與血腥交織纏繞的激情戲。
還算激烈的苦澀交合,完全置歡愉和暢快於不顧,詮釋一種殉情般的傷感。已然預知命運的兩人,痛苦地做愛,還互相袒露身子。可是,這時的阿石明明已經瞎了雙眼。這讓人不禁懷想起三島由紀夫在《憂國》中對於殉情的絕美描繪。
結尾,兩人當著全村人的面,衣冠不整地被吊在古樹上。明媚的陽光照得四周通亮,一改全片陰暗的畫面基調。姍姍來遲的警察們,對兩人進行嚴刑拷打,可這時他們像忠貞的愛情烈士,互相袒護對方,說自己一人害死了儀三郎。
這種無力的辯白,自然沒有人相信,兩人的故事也隨著冬天的到來被埋葬在皚皚白雪之下。值得注意的是,片中的警察形象,要麼是架空、窩囊的,要麼是片尾迎著日出而姍姍來遲的滯後、殘暴的。大島渚導演在這裡隱喻了官方的冷漠和無能。
作為驚世駭俗的《感官世界》的姊妹片,本片不同於前作對男歡女愛大篇幅、菜單般的羅列。片中的激情戲,不是帶著舞臺劇般做作演技的隔靴搔癢,就是用例如嬰兒令人不安的哭聲、利用橫亙在關鍵部位房梁的遮蔽等的介入,妨礙觀眾的偷窺欲。
在象徵記憶之恐怖的陰森古井,焦急尋找儀三郎屍骸的兩人,被井口出現的儀三郎的詭異笑容震懾之際,完成了受害人和加害者角色的對調。於是在隨後瘋狂的性事裡,至關重要的對視變得再無可能,這便是所謂冤魂的復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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