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華散文經典節選(解密餘華短篇經典小說十八歲出門遠行)
2023-06-04 23:27:44 2
《十八歲出門遠行》猶如是一個具有奇幻色彩的"少年派漂流",是當代先鋒派實驗作家餘華的一部嘗試之作,他打破了以往寫實的傳統,採用西方意識流、荒誕派等表現主義的寫作手法對小說的語言、內容、形式等方面都進行了大膽的顛覆與創新。餘華此後創作的關於暴力展演、死亡和苦難主題的作品都可以從這裡尋覓到端倪。
一、語言的荒誕與夢境色彩
十八歲是一個特殊的節點,它意味著心理與生理都從少年邁向成年,這也是一個敏感的年紀面對自我認知與認知社會產生的困惑期,他的出行與西方的流浪漢小說頗有相似之處,餘華將這個十八歲夢境般年齡的成長貫穿著全文。夢境般的語言與不可思議的事情串聯,構成一個夢幻的旅行。
"馬路起伏不止,馬路像是貼在海浪上。我走在這條山區公路上,我像一條船。"沒有故事的起因,沒有人物介紹,具體的時間地點不知道,開篇作者就將我們拋在了一個山區公路。如同夢境一般,如同抽象的畫作,起伏的馬路像貼在海浪上,主人公"我"猶如一條船,沒有明確的目的地,"我"要去哪裡?不知道。荒誕的色彩從一開始就布滿了全篇,如同西方荒誕派的喜劇《等待戈多》,荒誕派戲劇創史人尤金-尤奈斯庫曾這樣介紹荒誕:"荒誕就是沒有目的……人感到迷惘,他所有的行為成為毫無意義、荒誕不經和沒有用處。"
走在路上,"我"開始尋找旅店,為什麼一定要尋找旅店,為什麼一直走都找不到,旅店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象徵著一個歸宿,人在漂泊中尋找短暫的安歇與安全感,可是主人公我一直到小說結束時始終沒有找到。他最終可以獲得一份休歇與安詳的地方竟然是遍體鱗傷且車座還被卸走的座椅,車的心窩還是健全的、暖和的,我的心窩也是暖和的。最後"我"說,一直尋找的旅店原來在這裡,與前文呼應,又仍舊顯露出荒誕不經之處。莫言曾把餘華稱為"當代文壇上第一個清醒的說夢者",認為餘華的《十八歲出門遠行》是一篇"條理清楚的仿夢小說"。的確,夢境的色彩貫穿著全文,真實與虛假的界限也是模糊不清的。
二、虛假與真實的界限模糊
"我終於搭上了一輛汽車,可是司機的車壞了,始終也無法修好,晚霞升起時,"我"的腦袋裡長出了一個旅店,在尋覓歸宿不到時,自身"生長出了"一個"歸宿",是自己給自己的,而非從外界獲得的。
最開始是附近的人來搶蘋果,"我"努力阻攔,卻被打得鮮血直流,越來越多的人來搶蘋果,甚至把對汽車動手,把汽車的輪胎玻璃都給卸走了,而此時的"我"已經無能為力,只能躺在地上看他們任意地搶走一切,汽車司機卻對此毫無反應,甚至在嘲笑"我"。蘋果從西方的《聖經》當中就被寄予了特殊含義,這裡無疑也是如此,蘋果象徵著金錢,象徵著利益。初入社會的我看到了人與人之間殘酷的利益之爭,沒有秩序,對錯的界限模糊,抗爭著為保護正義的"我"卻遭到了粗暴的對待,最終無力抵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搶劫,而本應抵抗的受害者卻是一直在嘲笑著"我"。
這場鬥爭看似仍舊是夢的展演,但是在一次次鬥爭中又越來越接近現實,餘華本人曾說:"人類自身的膚淺來自經驗的局限和對精神本質的疏遠,只有脫離常識,背棄現狀世界提供的秩序和邏輯,才能自由地接近真實。"《十八歲出門遠行》創作於1986年,餘華或許在此時已經預料到了經濟的發展或許會帶來的種種弊端。
三、溫和筆觸對國民性批判的繼承
在《我的文學道路》中,餘華指出川端康成對其影響非常大,"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幾乎都是在學習他,他是我第一個寫作的老師,要想學寫作的話,學習作品是最好的渠道,沒有更
好的渠道了。就是你自己去知道,什麼樣的作品能感動人,你就試圖去寫什麼樣的作品。我記得那個時候,傷痕文學還沒有完全退潮,所以讀了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以後,我有一個強烈的感受,就是人家寫傷痕是這樣寫的,不是以一種控訴的方式,而是以一種非常溫暖的方式在寫"。餘華在《十八歲出門遠行》中也是如此,作品中對於過去的文革沒有太強烈的批判與控訴,只是隱微地透露著國民性批判的氣息,冷漠的看客,殘暴無知的庸眾。
同時,餘華也是對魯迅的國民性批判進行了較多繼承,李劼在八十年代就已明確指出"在新潮小說創作,甚至在整個中國文學中,餘華是一個最有代表性的魯迅精神繼承者和發揚者",趙毅衡也曾論述到:"理解魯迅為解讀餘華提供了鑰匙,理解餘華則為魯迅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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