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劇情詳細解析結局(為什麼我的姐姐的結局令人失望)
2023-06-23 11:37:18 3
今天說說電影《我的姐姐》,有劇透,大家可以根據自身需要選擇性閱讀。
一個因為父母有重男輕女思想,從小飽受忽視和不公的女兒,在父母因意外雙雙去世後,突然發現自己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
這時候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去北京追逐自己的夢想,一個是放棄夢想撫養弟弟長大。
她會怎麼選擇呢?
其實只要稍微了解一點劇情的人,就很容易猜出電影的結局會是什麼:除了大團圓收場,還有別的可能嗎?
姐姐最終一定會放下內心的芥蒂和對父母的怨恨,逐漸與完全陌生的弟弟培養出感情,然後在即將把弟弟送出去的關鍵時刻心有不忍,遵循親情的呼喚,選擇留下弟弟。
是的,電影的結局是這樣的。雖然電影採用的是一種開放式的暗示,但這種暗示的結果是安然接受了弟弟。
這個結局惹來很多網友的不滿,也是導致電影的豆瓣評分從7.6降到7.2的原因。
張子楓飾演的安然從小吃了太多苦,父母為了生二胎將她寄養在姑媽家,被表哥欺負,被姑父偷看洗澡,父母讓她裝瘸,甚至還有想要把她弄成殘疾人的暗示。
本來她能考上北京的大學,卻被父母偷改了志願,留在家鄉學了護理專業,方便照顧家庭。
在父母眼中,她只是父母生兒子的偉大徵程中的一次失敗嘗試,自然應該採用最大性價比的撫養方式。
她是咬著牙長大的,一心想要去北京考研,過上自己獨立的生活,為了追求夢想,她甚至不惜和男友分手。
這樣的一個人會輕易妥協嗎?會輕易地為了一個突然出現的弟弟而放棄自己的未來嗎?
尤其是當她所有的親戚都跳出來道德綁架她,認為她必須撫養這個弟弟的時候,一個真正吃過苦的姑娘,一個被父母的重男輕女弄得傷透了心的姑娘,反而會逆反起來。
安然這個人物是有原型的——8年前,一位網友在天涯論壇發布長帖《父母去世後,我把兩歲的弟弟抱養了出去》,帖子獲得77.7萬點擊,1000餘條回復。
現實中的結局是女孩將名下的兩套房產都賣了,沒有給弟弟一分錢,還將弟弟送給農村的一對夫婦收養。並立下字據,永不來往。
這個帖子我是全程看過的,說老實話我不太相信故事是真實的,因為幹得太絕太狠,而且父母對她並沒有像安然這樣的無情,她只是嗔怪父母不告訴自己生了弟弟,終結了自己作為獨生子女的幸福生活。
不養弟弟不是錯,拿走父母所有的遺產,不給弟弟一分錢就是反人性了,如果現實中真實存在這樣一個女孩,那她也是典型的被慣壞了的獨生子女,她的父母應該承擔教育責任。
但安然是不同的,安然代表了在重男輕女的環境中長大的一批女性的縮影,她倔強、叛逆,拒絕被洗腦,在所有不被父母寵愛和關心的日子,她積攢著失望,也積攢著憤怒,更積攢著鬥志。
她才是那個有資格尊重自己感受,不接受任何道德綁架的人。
相比安然的妥協,我更希望看到一個殘酷一點的結局:安然籤下那紙放棄見面的協議,讓弟弟在一個能夠讓他幸福的家庭中生活,然後開啟自己的人生。
這樣或許不夠圓滿,安然和弟弟心中都會留下一些創傷,但他們的人生早就不可避免地被留下創傷,造就這一切的不是安然,也不是弟弟,而是他們的父母,是無常的命運。
一旦大團圓收場,等於是淡化了電影渴望深入探討的主題——作為一個姐姐,是不是就註定要為弟弟一輩子犧牲?
我們渴望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如果到頭來還是照樣犧牲了,那這樣的探討還有何意義。
故事當中已經有一個這樣的角色了,朱媛媛扮演的姑姑一輩子為弟弟的生活付出,是典型的扶弟魔,從未反抗過,甚至甘之若飴,還要用自己生存準則來指導侄女的人生。
電影以為把姑姑的犧牲寫得更愚昧,把安然的犧牲寫得更自願,就會顯出她們之間的不同,就會給女性指出一條新的生存之路了。
不,這遠遠不夠。
編劇遊曉穎在談到這個觀眾不怎麼買帳的所謂開放式結局時說:「告訴女性應該怎麼做,是不公平的。我們一直強調支持,而不是支配。」
這句話貌似很有道理,但問題是那些貌似是女性所自願選擇的東西,就真的是出於自願嗎?
當女性早已經被隱藏在社會文化、環境、教育中的重男輕女所洗腦,當她們認定男性比自己更矜貴,她們一定會「自願」為她們的弟弟或者哥哥犧牲。
就像安然的困境一樣,所有的親戚都認為姐姐就是應該收養弟弟,就有義務撫養弟弟長大,不為什麼,只因為你是姐姐。
若換成是哥哥呢,你我都明白,答案可能就會不一樣。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我的姐姐》,代表弟弟的立場,但我覺得如果叫《我是姐姐》,換成是安然的立場會更妥帖一點。
「姐姐」,尤其是帶著幼弟的姐姐,是我們生活中一種非常具有典型意義的存在。
作為家中的姐姐,往往都有一個共通的命運:很早就被當做是母親的助手來訓練,需要幫助母親承擔一部分生活的負擔。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精準地描述了這種生活對「姐姐」的影響,「母親把一大把自己的職責都推到她身上,於是她過早地融合到嚴肅工作的世界中。意識到她的重要性,有助於她承擔女性職責,但她卻沒有幸福的、清閒的以及童年的無憂無慮。
她過早地成了女人,過早地了解了這種規定強加於人的限制。她在青春期就變成了成年人,這給她的經歷一種特殊性質。超負荷運動的孩子,會過早地成為奴隸,被迫過沒有快樂的生活。」
如果母親重男輕女,那麼她就會訓練「姐姐」也成為兒子的第二個母親,「姐姐」要被迫忍讓弟弟的挑釁,寬容弟弟的缺點,幫助弟弟解決生活的難題。
哪怕「姐姐」只是比弟弟早幾分鐘出生,或者差不了幾歲,這種層級關係也極其固定。
存在重男輕女傾向的姐弟式家庭具備這樣四種特徵:
☉ 1、 弟弟既是男孩,又是最小的,在家庭中具有絕對的特殊地位,全家的資源都向他傾斜;
☉ 2、在成長中,姐姐會被灌輸一種思想,要成為一個「小母親」,既要管理他,也要讓著他;
☉ 3、弟弟與大家庭的關係始終含混不清,即使未來成家也會難以擺脫父母的過度「關心」(這種關心很容易演變為控制);
☉ 4、姐姐一生都可能持有這樣的認知:讓弟弟生活得更幸福是自己的責任。即使姐姐不認同這個認知,但父母會將他們的生活和弟弟的生活牢牢捆綁在一起,如果姐姐想讓父母幸福,就必須先讓弟弟幸福。
一個當慣了「姐姐」的女性,將來找到的伴侶往往也是弟弟型的,這是一種她所習慣的生活模式,她習慣了靠奉獻和犧牲來取悅別人。
當然,這種模式很難得到幸福,因為她們失去了自己。
如果重男輕女傾向很明顯,是比較好分辨的,但現在生活中有很多隱形的重男輕女傾向,比如小時候女孩與男孩在吃穿用度上並無二致,甚至父母還會對女孩更好一點。
很多女性就覺得自己的父母一點都不偏心,不過到了結婚買房子、繼承家產、幫著帶孩子等等問題上,這種差別就出來了,好多女孩只有到了這種重大考驗上,才會發現父母到底更疼誰。
在農村這種現象更為嚴重,家產分配是沒有女兒的,可看病、贍養都有女兒的份,甚至更依賴女兒,捨不得使用兒子。
一旦女兒覺得不公平,會有無數人跳出來道德綁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什麼臉來分父母的家產」,人們已經把這種性別歧視視為天經地義的存在了。
在不公平的環境中長大的女兒,會有兩種選擇,一種是順從規則,最終成為規則的忠實捍衛者,比如電影中的姑姑。
一種是反抗規則,最終成為規則的叛逆者和掘墓人,比如安然。
生活中,姑姑很多,安然很少,而真正改善女性的處境,提升女性的自我認知所依靠的一定是安然這樣的人。
電影提供了一種極致的考驗,生活中更多女性未必有機會面臨這樣的考驗,卻處處充滿了瑣碎的不公和壓抑。
作為個體,電影讓安然做出了屬於她自己的選擇——為了親情而犧牲夢想,但我最擔心的是,這會對女性造成一種群體暗示,犧牲是神聖的、偉大的,而不犧牲則是自私和醜陋的。
40年了,我們影視劇中的女性形象依然要回歸到像劉慧芳那樣忍辱負重、海納百川的類型上,我們所要歌頌的依然是接受命運的不公,而非反抗,這真的挺叫人失望的。
我們應該允許女性有機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允許她們顛覆傳統的桎梏——「姐姐」不應該是一個被犧牲被利用和被盤剝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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