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女主名字帶葵的現代小說(關於葵的幾種猜想)

2023-06-03 16:44:47 3

秋天,晴好的天氣日復一日,真是個美麗的秋季。天空澄澈高遠,繪畫館前夾道成排的銀杏樹,比歷年更顯鮮豔明麗,閃耀著金色的光澤。我站在這個秋天裡,給你講一個發生夏天的故事。

世界上的事情之所以如此複雜,歸根結底在於事和情是相生相伴的。若是能把事和情單獨分開,事情往往會通透簡單許多。人類在歷史演化的進程中總是在不停困惑,不停找尋,鮮有人能夠輕易把事和情乾淨利落地一刀劈開,我也不例外。

我先來交代事情的已知部分,希望聰慧的您能夠幫助我這樣一個混沌的局中人肅清雜蕪,分析判斷究竟哪一種猜想最接近遙遠虛無的真相。

【已知】

那是5月18日的午後,老街兩旁長滿高大的梧桐樹,正值花期,如一團團淡紫色的浮雲,在天與地相接的地方纏綿,裝飾著若即若離的夢。我像往常一樣走向街角,那裡站立著一座四層樓高的前蘇聯風格紅磚房,我的小酒館就開在那裡。

小酒館的名字叫做瑪格麗特。

簡單地把紅磚牆刷白,貼上泛黃的報紙,裝上老式掛鍾,擺放了一些深咖色木頭桌椅,配上一臺淘汰的黑白電視、一盞掉漆的落地檯燈、一架腳踏式老風琴,一切舊得很自然。因為留不住,所以人們拼命用復古的方式,來緬懷那些舊時回憶與某個年代的特殊情懷,以此紀念夕陽下逝去的青春。大抵人性天生的貪婪,註定了得到的永遠不如失去的。就像做頭髮一樣,剪短的時候想留長,留長的時候想剪短;梳直的時候想燙卷,燙卷的時候想梳直;染色的時候想變黑,變黑的時候想染色。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折騰的過程,至死方休。

有人誇讚店裡的設計風格,多元化和多樣性結合,古典與前衛並存,解構風格、中性風格、極簡風格在這個狹小的空間,產生了激烈又奇妙的碰撞。實際上,我只是為了節約裝修成本,並沒有什麼設計,更無關任何風格。興許是地段偏僻,亦或是我與人溝通的技巧遠不如調酒那般純熟,小酒館的生意一直是得過且過。若真是生意興隆,客流如織,我恐怕還不習慣。終歸平淡才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我把手伸進褲袋,準備摸出鑰匙打開小酒館的大門,卻發現空空如也。我在走過的路上來回找尋,忽然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轉過頭去,看到一個清瘦女孩,大概二十來歲。她面部骨骼走向偏冷色調,五官凌厲,深淵似的眼眸裡住著一對琥珀色的瞳仁。盈潤光澤的黑髮,從天鵝般的脖頸處一瀉千裡,徑直奔向柔軟纖細的腰枝。宛如一株生長在陽光背後的幽靈蘭,無法進行光合作用,呈現出病態般的蒼白膚色,配上牛血般猩紅濃稠的口紅色號,整個人仿佛是李·克斯特伯爵夫人的轉世。

女孩搖了搖手上那枚掛著紅繩的鑰匙,純真無邪的笑容如這個季節清風的輕撫,與她的穿著和妝容不太協調,卻讓人感覺到有種充滿跳躍感的舒適。

千篇一律的美麗流於俗氣,眼前的女孩並不一樣,有著令人過目難忘的特別。她似乎偏愛保存歲月的蛛絲馬跡,細碎的小花迷失在繁複的色調與層疊的錯覺中,成為跌落在衣裙上的紋案,雜蕪、凌亂而又險象環生。她帶著與生俱來的冷漠,憂鬱的眼神湧起淡淡疏離感,以初雪的沁涼,讓人難以接近。像是一首晦澀難懂的詩,在午夜微醺的時刻,讀起來錯綜迷亂。

作為失主,我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丟失的鑰匙。女孩似乎並不放心,非要我用這把鑰匙當場打開這扇門,才能確認。顯而易見,我輕而易舉地打開了小酒館的大門。致謝後,我主動提出給女孩支付酬金,她拒絕了。

在所有的道德品質中,善良無疑是最美的一種。更何況這種美還出現在眼前這樣一個美人身上,可謂美上加美。對美的嚮往是人的原始本能,對美的渴望是人的原始衝動。一個人若是失去了對美的敏感,就會變得麻木和殘酷,稱不上是一個健全的人。而我,自認為還比較健全。

作為感謝,我提出請女孩進店裡坐坐,她沒有拒絕。我的心底悄悄燃起一縷輕快的青煙,就像剛剛收到一本期待已久的書,興奮地翻開序言。

店裡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我既是請客的顧客,也是待客的店主。

女孩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張墨綠底色鋪滿碎花的桌布,橫亙在我們之間,像是一塊和田碧玉做成的鹽湖,給大地劈開一道窗戶。屋外的陽光透過鵝黃色的簾幕,輕輕灑在玻璃花瓶插著的尤加利葉上。一隻分不清家野的橘貓,帶著對生活的鄙夷,慵懶地臥在對面低矮平房的屋頂。這讓我倏然想起《卡薩布蘭卡》裡的那句臺詞,「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城鎮,城鎮中有那麼多的酒館,她卻走進了我的。」

「喝點什麼?」

「瑪格麗特。」

「喝酒?」

「你的小酒館叫瑪格麗特,不賣瑪格麗特?」

「當然賣。」

「那喝瑪格麗特有問題嗎?」

「好像沒什麼問題。」

女孩抬頭盯著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嘴角上揚的幅度很微妙。我有些跟不上她的邏輯,只能先去吧檯調酒。瑪格麗特在雞尾酒裡,算得上做法簡單的,幾分鐘就可以做好。

女孩用左手蔥白細長的手指,託舉起盛滿酒的高腳杯,紅唇抿了抿鹽邊,輕輕吞下一口落日餘暉般的色澤,用舌尖把檸檬清鮮的果香攪碎,將龍舌蘭酒的特殊香味禁錮在唇齒,讓爽滑和酸甜在口腔中有層次地融化,最後把一切都包裹在濃鬱的口感中,戀戀不捨地滑入咽喉。

她喝酒的樣子很性感,像是有上百隻瓢蟲在背脊處的皮膚上胡亂爬行。在我看來,性感是指一個人身上內在吸引他人的氣質。特意穿得暴露那不是性感,而是肉感,二者是有本質區別的。我試著找點話題,讓自己不要繼續沉醉在她喝酒的姿態裡。

「看來你也挺喜歡瑪格麗特。」

「嗯,算是一種偏愛吧。」

每一種偏愛背後都有一個故事。瑪格麗特是一名美國調酒師為了紀念已故的愛人,特意調製了以女友名字命名的雞尾酒,並一舉奪得1949年全美雞尾酒大賽的冠軍。調製這款雞尾酒要用到龍舌蘭、檸檬汁和鹽,其中龍舌蘭是墨西哥國酒,用來代表他的墨西哥女友,檸檬汁代表他酸楚的心,而鹽則代表他苦澀的淚。

我猜想故事映射到她的身上,應該也是個悲劇結尾。人都是執著於某一件事情,才能活下去。我不敢就這個話題再問下去,畢竟還沒到太熟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有個看起來重要,實際上又沒那麼重要的問題。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叫葵。」

我給自己調了一杯長島冰茶,安靜地坐在葵的對面。她四下張望了一下,指了指那臺掉漆的老風琴。

「我能彈嗎?」

「當然可以。」

葵端坐在老風琴前,將黑色漆皮瑪麗珍皮鞋慢慢放上踏板,指尖下緩緩流淌出一段神秘的樂曲。我從未聽到過這樣的音樂,像是一項高深莫測的藝術,向幻覺靠攏,讓人一步一步走向暗調繁美之境。被液化的空氣裡滿布曖昧的因子,如梵語般模糊不清的音符在耳邊肆意遊動。這種巧妙的魔法使我這樣的聽者不能自持地低陷下去,沉醉其中卻又茫然不知為何,我一度懷疑葵是躲在月亮背後的暗夜精靈。恍惚之間,我打開了一扇門,門外是一個嶄新的世界,我被一個個魔幻詭異的音符環繞四周,抬到聖光照耀的半空,進行了一場靈魂的清洗。

「好聽嗎?」

「好聽。」

「聽得懂嗎?」

「聽不懂。」

「正常。」

「為什麼不寫一些大家都聽得懂的歌呢?」

「藝術永遠是小眾的,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你真是個才華橫溢的姑娘。」

「才華是一場瘟疫。我不喜歡別人說我有才華,我希望在別人眼裡我除了長得好看,其他一無是處。」

葵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我甚至看不到她嘴角上揚的弧度。

也許正是葵的特立獨行,成就了她足夠吸引我的資本,可我也不得不為葵的生活擔憂起來。葵似乎天生就擁有敏感的文藝細胞,骨髓裡流動的想像力,讓她把世界割裂開來,無法腳踏實地地生活,難以觸碰到快樂的真實形態。儘管生活是由大悲傷和小快樂組成的,但悲傷並不是生活的全部。

我嘗試跟她聊點生活的另一部分。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呢?」

「寫歌,找一個合適的填詞人。」

「世界上有那麼多填詞人,總有適合你的。」

「這個世界更多的不是合適,而是將就。而我是一個極其不喜歡將就的人。」

我感覺得到,葵對理想永遠天真,永遠疼愛如初,像極了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中的那個「我」,不像我。

「說來也是巧合,剛好我有個朋友就是填詞人,不知道他的詞你能不能看得上。」

歷史是由活著的人和為了活著的人而重建的死者的生活。縱觀人類歷史,一直存在著一個無法確定身份的神秘人。這個神秘人慷慨仗義,無論你想證明自己的話可信,還是想在難以啟齒的話題下不暴露自己,他都會第一時間從你嘴裡脫口出現。沒有人真正見過他,他卻真實的出現在每一個人的生活裡。社會心理學中,將有意控制他人對自己形成各種印象的過程稱作印象整飾。而我,則習慣將其稱之為我有一個朋友敘事體。

「不妨一看。」

得到葵的應允,我從吧檯下的抽屜拿出厚厚一疊手寫的詞稿,遞給她的時候還不忘繼續遮掩。

「這是他上次到我這裡喝酒時帶來的,喝醉了忘記帶走了。」

葵似乎並沒有看穿我的伎倆。她只是把目光全部放在那些詞稿上,沒有說話。

四周很靜,只有葵一頁一頁翻動詞稿發出的輕微聲響。空氣像凝固在遠方山麓的霧靄,無法流動,也無法消散。有種小時候在課堂上被老師點評作文的感覺,不知道接下來會受到表揚,還是當眾處刑。事實上,這些詞稿都是我未經專業受訓的創作。我只能暗自慶幸自己的機智,如果在葵眼裡這些詞稿毫無價值,我也早已「無中生友」,讓「我有一個朋友」替我背鍋。但我始終抱著一絲希望,萬一葵對我這些非學院派的野路子詞稿感興趣,我就告訴她實情,從此我便多了一個和她的共同語言。共同語言對於兩個初識的人來說,猶如高樓大廈的基腳,也是一切故事的開篇。

牆上的老式掛鍾自顧自地走著,葵如同一位評獎老師,還在認真翻看我的詞稿。我偷偷瞄了一眼她的臉,想參破她的喜惡。可葵的面色很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如同一條深遠的河流,流向一片看不見的淨土。我無法粗魯地打破眼前的這份安謐。

良久之後,葵終於開了口。

「我喜歡你腐爛的軀殼下富有生命力的文字。」

我一時竟無法接話。除開因葵的肯定而帶來的歡喜,我也為我拙劣的謊言被瞬間看穿而狼狽不堪。當然,還有愧疚。誠實是一個人最基本的善良,可我卻用骯髒的虛偽玷汙了遇見葵的美好。與此同時,面對葵一針見血的聰明,我有些發自毛孔深處的害怕。高級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葵是扮演獵物的獵人,而我則是那個自以為是獵人的獵物。

「謝謝你的喜歡。」

我好歹還是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要不然的話,兩個人處於對話交流狀態時,超過6秒鐘不說話便會產生難以排解的尷尬。

「從你的詞裡,我看見了你的矛盾、苦悶、茫然和決絕。你在稚嫩的滄桑中保持的尊嚴,給漆黑的夜塗抹上一層普魯士藍,既不過分刺眼,又給了絕望清晰的希望。」

毫無準備的我,從未想過我一時心血來潮寫的詞,竟會得到葵如此之高的評價。或許是與生俱來的不自信,我隱約覺得葵這樣說是基於第一次見面的禮貌,因為熟稔度不夠,刺耳的實話不便表達。世人總是把耐心和溫柔留給不熟的人,把抱怨和壞脾氣留給最親密的人。

「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堆垃圾呢。在你之前,沒人說好。」

「欣賞者和被欣賞者之間有一種冥冥之中的默契。正如愛倫·坡所說,我不在乎我的作品是現在被人讀,還是由後代子孫來讀,我可以花一個世紀來等待讀者。」

「能被人欣賞真是一件溫暖的事。」

對成年人而言,理解就已經是一件難得的奢侈品了,更何況是欣賞。要花光多少運氣,才能遇見一個欣賞自己的人。

「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走這些詞稿嗎?我想根據你的文字來譜曲,寫出我一直在尋找的歌。我們交換一下聯繫方式吧,有什麼想法可以隨時交流。歌寫好後,如果有唱片公司願意購買,到時候一起去籤合同。」

「啊?」

「怎麼,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太受寵若驚了。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面對突如其來的機緣,我有些誠惶誠恐。說到底,我只是個普通到可以被社會淡化的人,生活在一成不變的日子裡,早就忘記了理想的形狀,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來。葵的出現打破了我靜如死水的狀態,引導我走向一個充滿未知和變數的領域。我小心翼翼地看著葵的面龐,她的眼裡有光,閃爍著篤定的色澤,我無法迴避。我不想若干年後,回憶起這個片段,我會後悔現在沒有做出選擇。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合作愉快。」

「好的,合作愉快。」

葵臉上的明媚毫無遮掩地顯露出來。她主動拿出手機,與我交換了聯繫方式。我從來沒有想過,地球上有66.79億人口,兩個人相遇的概率是4/100000,相識的概率是5/10000000,相知的概率是3/1000000000,我和葵竟是以這種方式有了關聯。須臾間,我感覺自己是一隻迷路的麋鹿,一堆詞稿燒成太陽的形狀從海底升了起來,我走出迷霧,眼前是豐茂的草地、明澈的溪流,以及歸家的鳥群。

「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家了,下次再見。」

「嗯,後會有期,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揮手告別後,葵拿著我的詞稿走出瑪格麗特小酒館。我目送她離去,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融在老街的盡頭。我清楚地記得,那天的陽光並不柔和,甚而算得上濃烈,配合葵的背影與老街兩旁發舊的建築物,像極了夏加爾筆下未完成的油畫作品,游離於繆斯女神的微笑之外。

我曾經想,一個人到底是不是一座孤島?葵的出現讓我不再去計算,要多少塊泥土才能融合成一片陸地,亦或是兩座孤島之間要走過多少海裡才能相合。

我和葵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我總覺得已經是幾個世紀。葵是一座城,我站在城外,踮著腳尖窺伺她的輪廓,低矮的生命高度在對未來的渴望中逐漸拉長。在夜以繼日的期盼裡,我幻想過與她再次相見的各種場景,在腦海中反覆設計最正確的對白,再三思考再見時我該穿上哪一套衣服,搭配哪一雙球鞋。

與葵的第一次見面,成了我和她的最後一次見面。葵如同人間蒸發,給她發消息她不回,給她打電話她不接,仿佛她的出現與消失只是上帝對我開了一個玩笑。

直到現在,我再也沒有見過葵。

【猜想一】

遊蕩在世間的阿撒茲勒,以純潔的外殼盛滿汙穢的靈魂,人前是天使,人後是魔鬼。

我從未想過葵有著這般令人恐懼的陰暗面。她對名利的渴求,被她故作清高的外表遮掩得嚴嚴實實。她用高超精湛的演技掩蓋住她不為人知的骯髒,令我極度不齒。我看見的不是一個才華蓋世的唱作人,而是一個騙人騙己的演員。

交往和獨處原是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兩種方式,但社會這張網讓獨處變成了一種昂貴的清歡。如果不是那個難得獨處的夜晚,可能我還會繼續對葵心存幻想。我把她當成聖潔無比的南海蝴蝶,殊不知,她每揮動一次冰藍色的巨型翅膀,掉下來成噸的鱗粉足以將人淹沒窒息。

八月的亞熱帶季風暴雨,每年都會準時光臨這座城市。突如其來的大雨侵襲著夜幕下的街區,憤怒的雨像脫韁的野馬,把行人狼狽地趕回家。我因為忘記帶傘,又不想弄溼衣服,一時半會兒只能被困在店裡。空蕩蕩的瑪格麗特小酒館,只有我和空氣相依為命,顯得過於冷清。

閒得無聊,我打開那臺最近淘來的舊收音機,撥弄好天線,隨意調出某個頻道,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親愛的聽眾朋友,晚上好。感謝您繼續收聽我們的節目,現在是《先鋒音樂》節目時間。歡迎您的到來,我是主持人妮可。今天給您推薦的是新銳獨立唱作歌手葵的首張專輯《無相國》。整張專輯的詞、曲、編曲、錄音、混音、製作均由葵獨立創作完成,其中《無相國》《暗綠壁畫下的陰謀》《脫離原文》《銀河之外的來信》等多首原創歌曲更是橫掃各大榜單。她以細膩敏銳的歌詞、迷幻朦朧的曲風、獨樹一幟的音樂創造力,在歌壇迅速嶄露頭角,短短時間內便囊獲了多個音樂獎項最佳新人獎,受到了廣大粉絲的熱情追捧,以及眾多音樂人的高度評價。接下來,讓我們一起欣賞這首好聽的歌曲《暗綠壁畫下的陰謀》……」

我愣住了。腦袋被抽了真空似的,脆弱的神經被擠壓得難受。苟延殘喘的理智強迫我從褲兜迅速掏出手機,立刻搜索葵和她的專輯《無相國》。這個葵,果然是我見過的那個葵。只是經過專業團隊的妝容造型,以及攝影和後期修圖,她看上去更美了。美得那樣陌生,那樣可怕。《無相國》這張專輯裡每一首歌的歌詞,我一字不差地朗讀了一遍。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字不差地背誦了一遍。和我當初給她的詞稿相比,不能說是毫無關係,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葵拿走了我的詞稿,寫上了她的名字。

舊收音機完全不顧我崩壞的情緒,還在任性地播放《暗綠壁畫下的陰謀》。時空仿佛穿梭回那個曾念念不忘的下午。瑪格麗特小酒館裡,葵道貌岸然地坐在老風琴前,用邪惡迷人的背影彈奏出相同的歌曲。

真相是用力撕掉偽裝的結痂,露出溢血的皮肉,自帶殘忍屬性。如果我說出真相,葵苦心孤詣打造出的人設會驟然崩塌,她只能收起她的假面,消失在公眾的視野。而我,又能獲得什麼呢?葵和她背後的資本不會輕易放過我,我可能會收到律師函,被連帶的官司纏身,更有甚者會被她的瘋狂粉絲惡意圍攻,不得安生。如果我沒有說出真相,葵繼續做她的當紅唱作歌手,而我還是那個普通的小酒館老闆,什麼也不會改變,就當我從來沒有遇見過葵。只是我的胸口始終會憋著一股怨氣,久久不肯揮散,卻無處排解。這是一道非黑即白的選擇題,要麼對葵殘忍,要麼對自己殘忍。

在大眾眼裡,葵帶著美麗與特別的誘人氣息,以及驚世駭俗的才華,在音樂界橫空出世,一時無兩,擁躉眾多,成就了現在的神話。而我,只是一介凡人,並非靠寫詞維生,那些詞稿只是我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我不想平淡到平庸的生活被外界打擾。況且以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完全無法與葵和她身後的力量相抗衡。若是我無情地打破大眾眼中美好的幻想,迎接我的興許是殉道者的命運。

我打開小酒館的大門,拖著緩慢而沉重的步子,走進狂風暴雨中。讓冰涼的雨水肆意淋溼頭髮和衣衫,衝刷滾燙的皮膚,嘗試讓激動的靈魂冷靜下來。

就這樣,我因肺炎大病了一場,伴著迷惑與疑慮,在醫院住院部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個多月。我原以為這已經是故事的結局,然而上帝並沒有想要為此畫上句點。

在我住院的那些日子裡,一則關於葵的消息鋪天蓋地襲來。一個不出名的作曲人實名舉報並向法院起訴,葵的專輯《無相國》剽竊了他的原創曲譜,還拿出了諸多致命的證據。葵的唱片公司為此做了大量公關工作,試圖控制輿論導向。作曲人遭到了葵的瘋狂粉絲的謾罵、威脅和人身攻擊,一度崩潰到必須依靠精神類藥物才能度日。好在正義偶爾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針對文娛領域的亂象,國家及時出臺了最新法規,要求加大對違法劣跡藝人的處罰,這讓葵和她背後的資本徹底敗下陣來,他們最終受到了法律應有的懲罰。面對鏡頭,葵聲淚俱下,鞠躬道歉,承認了剽竊行為,並提出願意對受害者進行相應的賠償。在長長的受害者名單裡,葵親口念出了我的名字,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葵再度消失了,在茫茫人海裡只留下一片狼藉。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起訴葵的作曲人曾向媒體透露過他與葵的相識。葵在路上撿到他的錢包並主動歸還,葵的美麗善良讓他放鬆了警惕,與葵一起談論音樂時放心地把未發表的曲譜交給葵,後來葵再也聯繫不上,直到他看見葵成了一位以音樂才華聞名的唱作人。

病癒後,我又回到了瑪格麗特小酒館,繼續做我的小老闆。生活似乎並沒有任何變化,小酒館的生意還是老樣子,不溫不火,和我的心境一樣平淡。

送走今晚的最後一桌客人,整個小酒館只剩下我孑立的身影,與孤獨成雙。來到吧檯,我給自己調製了一杯瑪格麗特雞尾酒,舉起高腳杯,不知道誰在世界上的另一個小酒館,此時正與我共飲。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舌尖上不再是厚重的苦澀和酸楚,取而代之的是清爽與甘甜。

【猜想二】

我是一陣風,你是一場夢。可是你忘了告訴我,沒有做完的夢最痛。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元節。和往年一樣,我帶著一大束白菊來到萬重山公墓,給過世的親人掃墓,慎終追遠,敬祖盡孝。

墳墓是存放骨灰的地方,但也許真正需要墳墓的,反而是那些仍然活在世上的人心。人心是軟弱的,充滿了困惑和不安,會輕易瓦解崩潰。活著的人,需要一個心靈的寄託之所,祭拜著冰冷的墳墓,堅強地活下去。

祭掃完畢,正準備離開,我卻發現50米開外的一個墓碑前,升騰起滾滾濃煙。遠遠望去,一個魁梧的黑衣男子在焚燒紙錢。

我自覺帶著一身撲面而來的正氣,快步走到燒紙錢的男子面前,準備站在道德制高點對他教育一番。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像一道打在頭顱的霹靂,我如同一個還未滿月的嬰孩,骨頭被震得粉碎。

男子焚燒的並不是紙錢,而是一張張被血浸染過的A4紙,不均勻地落滿不再流動的暗紅色。我一眼便認出了紙上模糊的字跡,那是當初我親手交給葵的詞稿。天空驀地飛來一朵烏雲,給陽光蒙上一層昏暗的陰影。強烈的不安和驚駭,讓我的汗毛開始顫抖。在戰慄的視線裡,我看見一大束瀰漫生機的白色瑪格麗特花,安靜地躺在男子身後的黑色花崗巖墓碑前。墓碑很新,新到讓人誤以為是一夜之間從土裡生長出來的,上面嵌著一張黑白陶瓷照片。

我認識她,她的名字叫葵。

我看到一個可怕的數字。5月18日。這是刻在墓碑上的日期,也是我第一次和最後一次見到葵的時間。葵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天。

我腦子裡的陀螺不停旋轉往復,發出被撕咬抓撓的怒吼。一陣莫名的狂風襲來,頭重腳輕的我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男子見狀,將我一把扶起。

「你沒事吧?」

「沒……沒事。」

「你認識葵嗎?」

「不……不認識。」

「噢,我還以為你是葵的朋友,特意來看她。」

我不能說我認識葵,也不敢說我見過葵。只能用精湛的演技,把與葵的一切聯繫割裂成毫無關係的陌生與生分。墓碑上葵的照片幽靈似的晃蕩飄浮,支配著我的交叉神經逐漸走向崩潰,酸楚在鼻腔裡泛濫成河,形成一場無情的洪澇災害。我的眼睛裡充斥著氤氳不開的水汽,無法丈量推算葵的突然離世是否和我有關係。

「這個女孩怎麼這麼年輕就沒了啊?真令人遺憾。」

「她是出車禍走的。」

「車禍?」

「那天下午,一個司機因離婚心情低落,醉酒後開車,車速很快,撞上了正在過馬路的葵。當時葵手裡拿著一疊詞稿,低下頭看得很專注,以致於完全沒有注意到路上的突發情況。葵就這樣沒了,她才25歲啊……」

「唉,節哀順變,這真是一個讓人悲傷的故事。那個醉駕司機受到應有的懲罰了嗎?」

「肇事司機撞到葵後,又撞上路邊燈柱,當場死亡。可還有一個兇手沒有遭到報應。」

「還有誰?」

「就是那個給葵詞稿的人。是肇事司機和那些詞稿一起要了葵的命。葵是個才華出眾的女孩,熱愛音樂,但這些手寫詞稿上的筆跡並不是她的。目前警察還在調查街上的監控,希望能早點找到那個把葵引向地獄的人。」

「找到那個人的話,你預備怎麼辦?按照法律來講,那個人也不算犯法吧。」

「葵是我的妹妹,我怎麼可能輕易原諒奪走她生命的人?就算法律不能懲治他,我也要讓他嘗一嘗失去最親的人是什麼滋味!」

男子的話畢,我感到渾身上下的骨頭坐立難安,像是要各自離家出走,瞬間分崩離析。可我必須強裝鎮定,不能讓他發現我就是那個給葵詞稿的人。我的良心在痛罵我的卑鄙,受害者家屬有資格和權利知道全部真相。雖說我並沒有造成葵的直接死亡,但我的詞稿卻成了間接害死葵的利器。於情於理,我的愧疚只能有增無減。可我實在缺乏說出真相的勇氣,看著男子憤怒的拳頭上暴起的青筋,我不知道我脆弱的身板能挨得住幾拳。我在道德和懦弱之間反覆橫跳,像個滑稽又可憐的小丑,始終無法痛快地決斷。只能屏住呼吸,掩藏瑟瑟發抖的軀殼,以免被看穿。

男子凝視著墓碑上葵的照片,似乎並沒有發現我的糾結與難堪。我分明看見他泛潮的眼睛,裡面是一大片暴風雨後渾濁的鹽湖,風一吹,巨浪滔天。

我趕緊以「還有點事」為由頭,倉皇逃走了。「還有點事」聽起來有些敷衍,但作為人類社會交往學中不可替代的一環,這是一個萬能的脫身理由,放之四海而皆好用。

我拼命奔跑,試著用速度來忘卻煩憂。然而耳邊的風卻愈加清晰深刻。道路兩旁的垂柳不斷倒退,如同倒流的時光。腦海裡葵的臉漸漸褪色,和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慢慢重疊,最後合為一體,衝我露出一抹陰森詭異的笑。在這個炎熱的季節,我打了個寒戰。

不知不覺,我的身體已經跑到擁擠的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汽車,熙熙攘攘的人潮。奇怪的是,來往的汽車不下百輛,卻只有兩種顏色,非黑即白。仔細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行人,低頭看手機的人、提公文包的人、戴耳機的人、推嬰兒車的人、抱花盆的人……所有人的臉孔都一模一樣,他們都長著葵的臉。

我從混沌中驚醒,一切又恢復了正常。我站在十字路口,人群擦過身旁,遽然間不知往哪邊走,是隨著人流一同前行,還是就停留在這路口。迷茫間,我在馬路中央再一次看到了葵。她手裡捧著一疊厚厚的詞稿,埋下頭,認真地邊走邊看,長長的黑髮垂遮蔽了餘光的所有方向。人行道上的綠燈已經熄滅,閃爍著醒目的紅燈,只有她一個人全然不知。此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疾馳而來,像一隻橫衝直撞的獵豹,絲毫沒有剎車的意思。

「葵,小心!」

我聲嘶力竭地朝葵呼喊,可她似乎沒有聽見。眼看著轎車離葵越來越近,我來不及周密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馬路中央,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把推開葵。

世界突然被按下暫停鍵,靜止了。猛烈的碰撞聲、刺耳的剎車聲、路人的尖叫聲,我統統都聽不見了。

我躺在溫熱的血泊中,眼皮越發沉重,似乎下一秒就要永遠地睡著,再也不會醒來。在眼帘即將徹底合上的那一刻,我依稀看見,葵面無表情地朝我走來,她的眼神冰冷陰鬱、沉默而空洞,她彎下腰,在我身旁輕輕放下一枝瑪格麗特花,轉身離開了。

【猜想三】

「感謝生命裡能有這樣一件事讓我如此固執,以至於我可以清醒地告訴自己,我還活著,並沒有死去。」

5月18日下午,面對這檔音樂電視節目的專訪,我在鏡頭前說得這般信誓旦旦。可一旦逃離鎂光燈的照射範圍,內心其實一直存在著一種潛在的恐慌。

在外界眼中,我是一個痴愛音樂、頗有才華的作詞人,寫出了許多膾炙人口的佳作。但我清楚地知道,不想成為詩人、鬥士或思想家的作詞人,註定不是一位好的音樂家。我只是把對音樂的假裝喜愛當做孤注一擲的尋人啟事。背後的目的是尋找一個女孩,這一找,就是十年。

她的名字叫葵。

「度川老師,有人認為您的詞過分注重意象,有故弄玄虛的嫌疑。對此,您怎麼看待呢?」

「在創作中,如果過度在意他人的感官,容易令創作者迷失於虛幻的聲浪中,遠離最初設定的方向,從而失去對作品有意識的自我保護與客觀控制之間的平衡。」

面對鏡頭,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故意把一些簡單的話說得晦澀難懂,以標榜自我的高深,顯得與眾不同。人一旦出名了,不論說什麼,都像是通往成功的聖經。然而,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任何一種可以複製的成功。

「關於靈感這個問題,您怎麼看呢?」

「巴爾扎克說過,靈感是天才的女神,她並不步履蹣跚地走過,而是在空中像烏鴉那麼警覺地飛過的,她沒有什麼羽毛給詩人抓住,她的頭是一團烈火,她溜得快,像那些白裡帶紅的鶴,教獵人見了無可奈何。我很贊同他的說法,但我還有另一種理解。」

「那是什麼呢?」

「靈感是自己給自己製造潛意識。」

「這倒是一個有趣的見解。」

我的腦子裡倏地泛起那個在記憶中不曾模糊的面容。如果不是葵的出現,我到現在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酒館老闆。是葵把我帶進了音樂這片未知的新大陸,可我卻再也找不到她了。我一直在保持當初她遇見時的我,那個矛盾、苦悶、茫然和決絕的我,那個在稚嫩的滄桑中保持尊嚴的我,那個給了絕望清晰希望的我,那個葵欣賞的我。我想用這樣的方式把她從某個神秘的地方引誘出來。可我一直未能如願。葵宛如轉瞬即逝的泡沫,再也沒有出現。

「度川老師,受到您的一名樂迷委託,我們節目有一個特殊的拆禮物環節,請您配合一下,好嗎?」

「謝謝樂迷們的支持。」

我朝著鏡頭雙手合十鞠躬致謝,接過主持人手中精美的禮物盒。一層層拆開嚴實的包裝,赫然躺著一個晶體矽材質的透明讀取盤。

「這是?」

「看看就知道了。」

主持人臉上的笑容讓人捉摸不透。導播讀取盤打開,彈出一道光幕,讓光速攝像機對準我的臉,以便捕捉到我的面部表情特寫。帶著對未知的恐懼,這個讀取盤仿佛是潘多拉盒子,裡面裝滿人世間的邪惡,化身為面目可憎的惡魔,向我撲來。

光幕上清楚地顯示出一段監控視頻。畫面中,在一家名叫神奇禮物店的商店裡,一個身形樣貌和我極為相似的男子走了進來,但我完全不記得曾光顧過這樣一家店鋪。看見男子進門,身著墨綠色長裙的店主熱情地與之交談。

「度川老師,久仰大名。您的大駕光臨,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啊。您需要點什麼呢?」

「我需要一個給過去的我予以靈感與鼓勵的繆斯女神,否則我無法成為現在的我。」

「您對人工智慧AI虛擬角色的形象設定有什麼要求嗎?」

「沒什麼要求。」

「沒什麼要求就是最高的要求。」

「那就特別一點吧。」

「收貨地址呢?」

「老街的瑪格麗特小酒館。」

「收貨時間呢?」

「就定在十年前的5月18日吧。」

「好的,小店一定包您滿意。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設定角色的名字叫什麼呢?」

男子隨手指了指店裡那堵向南的牆,上面掛著一幅梵谷的《向日葵》臨摹畫:「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乾脆就叫葵吧。」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主持人帶著迷之微笑,看著臉上堆滿茫然和錯愕的我。

「度川老師,這是您的一位樂迷通過飛門投遞到節目組的,說是要給您一個驚喜。」

「這……這是從哪兒寄來的?」

「寄件人的地址上寫著未來影像館。」

「那寄件人是誰?」

「寫著度川老師您的名字呢。」

我的大腦似乎被注射進了一針凝固劑,目光呆滯地看著主持人衣服上的圖案,恍惚間覺得它們並非是停留在纖維上的靜物,而是有生命的、流動的。

我一時無法接受葵只是一個人工智慧AI虛擬角色,畢竟她那樣真實地在我的生命裡出現過,帶我見過黑暗中的彩虹,讓我為她著迷了整整十年。十年並不算短,對於一條狗來說,可能就是一輩子。對於一個人而言,也至少是平均壽命的七分之一。這種感覺就像我有一個特別信任的朋友,突然有一天我發現了他一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度川老師,接下來我們要換一個外景拍攝地,請您配合一下。」

「好吧。」

「去哪兒呢?」

「到了您就知道了。」

懷抱著疑惑,我跟著節目組走出攝影棚,坐上懸浮磁汽車,很快便到了超時代科技廣場,停靠在一家名為神奇禮物店的商鋪門口。一臺光速攝像機一路在自動跟拍。

「這不是讀取盤視頻裡的那家店嗎?」

「對呀。請您和我們一同進去。」

我滿腹狐疑,迎門而進。身著墨綠色長裙的店主見狀,快步走來殷勤招呼。

「度川老師,久仰大名。您的大駕光臨,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啊。您需要點什麼呢?」

「我需要一個十年前遇見的人工智慧AI虛擬角色。她是我的繆斯女神,我想再見到她。」

說完,我朝攝影師、導播、主持人看了看,生怕這一切是節目組的惡搞,想拍到我的狼狽和不堪。但他們卻紛紛向我投來肯定的目光,這讓我更加疑惑。

「您對人工智慧AI虛擬角色的形象設定有什麼要求嗎?」

「特別一點。」

「要多特別呢?」

「偏冷的面部骨骼,凌厲的五官,琥珀色的瞳仁,長長的黑髮,蒼白的膚色,牛血色的口紅,雜蕪的衣裙紋案,對音樂的痴迷。」

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向店主描繪出我記憶中葵的模樣。

「您看看,是不是這樣?」

店主輕輕滑動手指,打開空氣顯示屏,上面出現了一張久違的臉。我能準確地辨認出來,這是葵的臉。

在看到這張臉的那一刻,對葵累積了十年的想念,如傾盆的暴雨席捲而來,讓我忽然之間接受了葵只是一個人工智慧AI虛擬角色的設定。

如果人工智慧可以把自己偽裝成人類,就說明人工智慧已經具有高度智慧了。人類自以為獨有的情感,其實並沒比智能機器的情感高級到哪裡去。人類被荷爾蒙驅使、被神經元驅使操控,讓我們自以為有感情、有情緒、有欲望,並以此來區別人工智慧。可當虛擬世界越來越真實,以致能夠佔據人類的情感體驗時,我已經不在乎她沒有心跳的事實。

「就是她!能不能讓我馬上見到她?」

「當然可以。」

店主的回答,讓我激動得每一個毛孔都在放肆地跳動著歡暢。過往如同遺失的篇章,現在已無法閱讀,卻總有人記得細枝末節。我一直牢牢記住過去,不讓過去都過去,不想變成一個只擁有蒼白色記憶的人。

「好的,小店一定包您滿意。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設定角色的名字叫什麼呢?」

「葵。她的名字叫葵。」

「好的,請您稍等一分鐘。」

一分鐘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長。伴隨著繭型機器發出尖銳的轟鳴,這一分鐘被拉得無比漫長,如同歷經了幾個時代的更迭,我在等待中飽受期盼的煎熬。就像喝下一大杯冰水,再用心血慢慢流成熱淚。默念完倒數計時,繭型機器的艙門終於打開。

是葵。她漆黑的長髮上戴著一朵潔白的瑪格麗特花,向我走來。

「度川,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是啊,為了再見,我等待了十年。」

在節目組所有人祝福的鼓掌聲中,我和葵緊緊擁抱在一起。這一刻,我能明顯能感覺到葵與我同頻共振的脈搏,溫暖而真切。

,
同类文章
 陳冠希被曝當爸爸 老婆維密超模露點照觀看

陳冠希被曝當爸爸 老婆維密超模露點照觀看

6月12日,有網友曬出陳冠希和秦舒培為女兒舉辦百日宴的照片,陳冠希抱著女兒盡顯父愛,身旁站著秦舒培和家人。網友還曝陳冠希女兒名字是Alaia,此前秦舒培曾多次被傳懷孕及在美國生產。去年陳冠希秦舒培曾同逛嬰兒用品店;今年1月有網友偶遇秦舒培,稱其肚子凸起;今年4月有爆料稱秦舒培已誕下女兒。秦舒培是90
 日本十八禁的工口遊戲 電車之狼尾行系列你喜歡哪個?

日本十八禁的工口遊戲 電車之狼尾行系列你喜歡哪個?

工口遊戲,很多人應該都聽說過,工口遊戲其實就是日本遊戲產業裡面一些尺度較大的遊戲,我們也都了解日本的遊戲行業是很發達的,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涉及大尺度的色情遊戲,工口遊戲就是這個一個類別的,下面讓我們來盤點幾個日本十八禁的工口遊戲。日本十八禁的工口遊戲:一、性感沙灘那個被碧撥蕩漾清可見底的海水圍繞的
 韓國十大被禁播的女團MV 尺度太大令人慾罷不能(視頻)

韓國十大被禁播的女團MV 尺度太大令人慾罷不能(視頻)

韓國的女團是一直是以性感而聞名,不僅在韓國有一大批的粉絲,就連中國和歐美國家也有一大票的粉絲,小編自然也是韓國女團粉絲大軍中的一員,看過韓國女團MV的人都知道,一向尺度是非常大的,各種誘惑性的東西看得欲罷不能,然而也正是因為尺度太大而遭到禁播,下面就讓我們一起去看看那些被禁播的MV。一、Stella
 莫菁門事件始末 因愛生恨散布大量豔照

莫菁門事件始末 因愛生恨散布大量豔照

莫菁門事件是發生在2010年廣西柳州的一次「豔照門事件」,那時候時下流行各種門事件,而廣西柳州莫菁門事件之所以能引起網絡上極大的討論,就是因為網友認為發帖者的行為已經超越了道德底線,莫菁門事件中究竟有什麼愛恨情仇呢?莫菁門事件:莫菁,女,廣西柳州人。2010年11月,一名柳州女子的不雅「豔照」在網際
 陳法蓉萬人騎是什麼意思?她演過哪些三級片?

陳法蓉萬人騎是什麼意思?她演過哪些三級片?

陳法蓉是香港著名的女藝人之一,曾經還獲得1989年香港小姐的冠軍,可以說是一位老牌的港姐代表,曾經也有演過三級片,網上曾經有一種對於她的說法是「萬人騎」,說的就是她的感情經歷十分豐富,交往過很多任的男朋友,最後都沒有一個好的結果。陳法蓉介紹:陳法蓉,1967年10月28日出生於香港,祖籍江蘇宿遷,中
 蔣英與李雙江婚外情?關係曖昧是真的嗎?

蔣英與李雙江婚外情?關係曖昧是真的嗎?

蔣英是中國最傑出的女聲樂家,中國航天之父錢學森的夫人,武俠小說大師金庸的表姐,大詩人徐志摩的表妹,看到這麼多人的名字你一定會驚嘆,而在網上曾有流傳蔣英與李雙江的婚外情事件也是引起不小的轟動,蔣英與李雙江是真的嗎,讓我們一起去揭秘事情的真相。蔣英簡介:蔣英生於1919年9月7日,浙江海寧人,中國最傑出
 《狼心狗肺》《你的淺笑》誰曲子更密鑼緊鼓

《狼心狗肺》《你的淺笑》誰曲子更密鑼緊鼓

港島妹妹和梵谷先生:天津嘉年華梁龍說:這不都坐著呢嗎我們說:坐下,牛逼安保說:菠菜賤賣。2019年10月28日 (114)|lululu0726:搖滾是音樂 聽音樂不聽音樂光聽歌詞?前戲不重要麼各位?2020年11月16日 (51)|死在柯本槍下:前面叨咕的是不是:上班了上班了他媽媽沒話說?2021
 柯凡錄音門事件 因侮辱詹姆斯而遭到封殺?

柯凡錄音門事件 因侮辱詹姆斯而遭到封殺?

柯凡,中國籃球解說員,看過NBA的朋友肯定對於他不會太陌生,柯凡搭檔過很多著名的體育解說員,但是因為在2015-2016NBA總決賽期間曝出的錄音門事件中侮辱了詹姆斯被球迷口誅筆伐,柯凡也因此被暫時停止工作反省,柯凡究竟有沒有被封殺呢?柯凡簡介:柯凡,男,北京市人,1986年3月29日出生。籃球解說
 病態三部曲背後虐心的故事 打回原形/防不勝防/十面埋伏

病態三部曲背後虐心的故事 打回原形/防不勝防/十面埋伏

黃偉文是香港樂壇著名的作詞人,他給很多音樂人都寫過歌詞也都是耳熟能詳,比如說《可惜我是水瓶座》《浮誇》《下一站天后》《喜帖街》等等,他的歌能讓人產生非常多的共鳴,在病態三部曲中更是引起無數人對於愛情的遺憾,他的病態三部曲分別是哪三首呢?病態三部曲:《打回原形》《打回原形》講愛之卑微。在愛情裡面,人難
 《愛你這樣傻》與《你從未說過愛我》哪首變幻莫測

《愛你這樣傻》與《你從未說過愛我》哪首變幻莫測

南極不季寞:90後聽這種歌的還有幾個2015年9月20日 (6017)|Ea-bon:真系好聽無得頂啊,睇下幾多人卑贊!!12015年12月2日 (2092)|麥芽先生:唱歌的也傻聽歌的也傻2015年3月27日 (867)|六級詞彙小能手:22歲的阿姨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喜歡著一個人。2017年10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