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心理罪新書（讀書回顧與回歸）

2023-07-07 14:41:59

作家、中國刑事警察學院法學副教授雷米，近日攜其兩部作品《智齒》和《執念》與讀者見面。

中短篇作品集《智齒》是雷米對16年寫作生涯的一次回顧，其中包括已經發表過的七部短篇小說，以及從未面世的最新中篇小說《焦陽》。其中的七部短篇小說用完全不同的講述方式呈現了七個截然不同的故事。有為正義殉職的警察，有失去至愛後不顧一切尋找兇手直至瘋魔的普通人，有從扭曲的關係中幡然醒悟的第三者，也有為了守護美和藝術而付出生命的粗陋士兵……作者運用純熟的懸疑技巧，通過悲涼的故事底色展示人性的善惡。智齒，大多數人會認為是一種毫無價值的疼痛，在雷米看來，既然疼痛無可避免，那麼，它的發生一定帶有某種意義。既然無法避免，我們就要從疼痛中汲取力量，學會愛與珍惜，讓傷口最終癒合成疤，成為我們身上、心中最堅固的地方，提醒我們不可忘記、不要忘記。這是將這部小說集命名為《智齒》的原因。

《智齒》

雷 米著

重慶出版集團2022年4月版

《執念》是原《殉罪者》的再版，內容講述的是一個案中案的犯罪懸疑故事。緣起是23年前的一樁錯案，與該案件相關的三個男人在此後的23年裡堅持不懈地尋找真兇，而與此案並不相關的兩個年輕人，也在他們的感召下協助尋找，共同守護正義。有人始終堅守法律和職責，也有人因為執念而枉顧法理人倫，釀下慘劇。雷米在序言中道出，原版《殉罪者》意在表達執著於罪的人，終將為其殉葬。但其實它更是一個關於執念的故事：因為求而不得，所以念念不忘，才會有與時間賽跑的警察，才會有困於輪椅上卻仍不放棄的老人，才會有選擇以身涉險的女孩，才會有用最笨拙的方法監視惡魔的懺悔者……

雷米認為，執念就像纏在腳上的荊棘，像從山頂滾落的巨石；它是我們繞不開的念想，是我們完成一生的指望；讓我們瘋狂，也讓我們堅強。所以，在2022年春天，這本書回歸了它最應該有的名字——《執念》。

《執念》

自第一部懸疑小說《心理罪·第七個讀者》面世以來，雷米先後發表過8部長篇小說。其代表作「心理罪」系列小說先後被譯成多種文字，在歐美、東南亞等地出版，中文繁體版在中國香港和臺灣地區上市。根據其長篇小說《心理罪》改編的系列電影也取得不俗成績，小說《人魚》去年甫一上市即躍居各大銷售平臺圖書暢銷榜榜首。據悉，這兩部作品也將以電影的形式出現在讀者面前。

執念如魔

2003年4月25日，奉俊昊導演的《殺人回憶》在韓國上映。在此後的十多年中，本片作為韓國犯罪電影的經典之作，一直為觀眾津津樂道。電影是根據1986年9月至1991年4月期間發生的韓國京畿道華城郡連環殺人案改編而成。幕後有一個沉重且有趣的花絮：在電影的結尾，宋康昊扮演的樸警官重返案發現場，聽一個小女孩講述曾在這裡看到一個徘徊的男人之後，轉身面對鏡頭，內心的千言萬語化作久久的凝視。奉俊昊導演說，當年沒有被抓獲的兇手如果在2003年看到這部以他的罪行為素材的電影，他一定會通過最後一個鏡頭與樸警官對視。導演試圖告訴兇手，這是警察的回憶，也是受害者家屬的回憶，更是一個時代的回憶。

「你的罪行，從來不曾被忘記。」

我更想知道的是，一個躲過追捕的連環殺手，在進入垂垂暮年之際，他會想些什麼。

2014年春季，我曾有一段時間步行上下班。在中國刑事警察學院附近有一個公園，上班路過那裡，我常常會遇到一些遛彎的老人。他們或精神矍鑠，或老態龍鍾；或呼朋引伴，或踽踽獨行。從衣著和神態，我能大致猜出他們是怎樣度過了大半生的時光。然而，過客畢竟是過客，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去仔細探究。但是，在某個春日的早晨，當我走在一條兩邊剛剛泛起新綠的石子路上時，我突然心裡一驚。

在那些溫和的表情之下，在那些衰老的身體之中，是否隱藏著偃旗息鼓的惡魔？

它是否在暗自慶幸的同時，蠢蠢欲動，打算重返人間？

於是，在《心理罪》之後的新的寫作計劃誕生了。

這是一個關於執念的故事。所謂執念，求之不得，念念不忘。我們常常把內心的執念推給時間去解決。然而，它就像一個歷久彌新的陷阱，上面覆蓋著自欺欺人的花草。當我們前來憑弔的時候，向前一步就會陷落。我們嘴裡喊著「救命呀救命呀」，其實心裡很清楚，這麼多年來，那裡就是心之所向。

很多時候，謂之放下，不是無念，只是無力而已。

一個人的執念，往往事關情愛。一群人的執念，則與一個時代脫不了干係。更何況，它整整橫跨了23年。無論是誰，想必都會在年華盡逝時承認自己的一敗塗地。時間是良醫，但疤痕猶在。我們大可以歸罪於天性中的局限和軟弱。然而，有人偏偏不認帳。

所以，才會有與時間賽跑的警察；才會有困於輪椅上卻仍不放棄的老人；才會有選擇以身涉險的女孩；才會有用最笨拙的方法監視惡魔的懺悔者；才會有明明已經覺醒卻甘願投身於時間漩渦的提線木偶。

以及，被愛欲與憎恨折損了一生的他。

這是一個關於老人的故事。處處瀰漫著斑駁的時光，散發著朽蠹的味道。我曾經固執地將其命名為《臨終關懷》，儘管這讓它看起來非常像一本醫學教材。首次出版的時候，它被更名為《殉罪者》。執著於罪的人，終將為其殉葬。小說出版後不久，我聽到了一首歌，是夢龍樂隊（Imagine Dragons）的《惡魔》（Demons）。在我看來，它是小說中每個人物的內心獨白。

我想為你隱藏真相，

我想為你張開臂膀。

但是我內心的野獸，

已經無處躲藏。

執念就是惡魔。它用環繞著大團蒸汽的紅色尖角，刺向我們的心臟。它是纏在腳上的荊棘，它是從山頂滾落的巨石，它是我們繞不開的念想，它是我們完成一生的指望。

它讓我們瘋狂。它讓我們堅強。

所以，在這部小說再版的時候，我想，我終於可以直視它的本來面目。

它應該叫《執念》。

2019年9月，韓國媒體報導：一名現年56歲的李姓男子被確認為當年京畿道華城郡連環殺人案的真兇。（本文為小說《執念》序言）

作者：雷米

編輯：蔣楚婷